待御书房中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皇帝站起来,负手瞧着外头的雪景对总管太监道:“让今年的新科状元谢翰林来见朕。”
谢三少从皇宫的南书房出来,大冷的天,他在里头闷出了满身的汗,出了外头冷风一chuī,谢飞昂立即抖了三抖,喃喃一声太可怕了,而后,提着官袍小跑出宫外,坐上马车就吩咐小厮道:“快快快,去穆王府!”
玉珩坐在桌后,捧着茶还未来得及喝下,谢三哇啦哇啦就说完了自己刚才被皇帝唤到御书房撰写圣旨的事儿。
“七爷,昨日紫霞山中被刺客夜袭了!”谢状元见七皇子这般气定闲神的喝着热茶,不由重点重复了一次,“还有,景王昨晚也疯了!”
紫霞山中出了刺客的事qíng,今日一早季云流已经让人来向玉珩报过平安,信中还讲了之前那道人已经失魂的事儿,该吩咐的七皇子在看完信后已经全数吩咐过了,此刻他感到惊奇的还是二皇子突然发疯的事:“我阿爹对玉琳发疯的事儿……怎么说?”
谢飞昂:“皇上适才让我糙拟了圣旨,圣上下令大昭各州各郡不可再无故建道观,除了紫霞观,其余观中弟子不可超过五十人……”
无论是什么,只要有动摇国本的威胁,统治者皆会限制其发展,更甚之,还会却而代之,一桩接一桩的邪法事qíng让皇帝直接严格限制了大昭日后从道的人数。
这项圣旨若是当成大昭律法颁布下去,只怕大昭又要混乱上好一阵。
玉珩顿了一下,放下茶盏,又问:“那你又如何看待玉琳发疯这事儿?”
“七爷,”谢飞昂过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此刻听七皇子问了,立即一拍手,“我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如何见得?”
“七爷您瞧……”谢三少正襟危坐,“您刚刚收集好了证据想去皇上面前指证景王便是当日传流言蜚语的幕后黑手,这一头忽然景王便说疯了……还有,咱们都知晓景王若是能传出六娘子在紫霞山中的流言,必然是从刺客那儿得知的,而昨日刺客夜袭紫霞山中又失败了,总总加在一起……”
玉珩目中漆黑瞧着谢飞,接下与他一同出口道:“玉琳是在装疯?”
谢三一拍手:“对,我便是这般认为的!景王为了逃避大理寺的追查,为了不让皇上起疑心审问,于是开始装疯卖傻,把一切罪责都推给了江夏反贼中的那个道人!七爷,指不定,这事儿真就像我推测的这样,景王已经与反贼勾结上了!”
玉珩一手搭在扶手上,凝视袖口轻微的褶皱。
“七爷,”谢三见玉珩神qíng半分紧张之色都没有,急道,“这事儿若是让景王一直疯下去,圣上即便有通天神眼,又如何能知晓景王有造反之意呢!咱们必定不能让景王的yīn谋得逞啊……”
玉珩随意理了理袖口,终于是道:“这事儿让大理寺去查证罢,咱们只管静观其变,如今朝中局势混乱,佟相与苏纪熙闹到不死不休,琪伯爷与反贼有何关系也尚未知晓……咱们的一举一动若有人抓住把柄,也会落下一个挑唆的名头。”
一顿,他又接了一句,“狗急了会跳墙,与疯狗斗,咱们没好处。”
谢三想了想,觉得七皇子所说的甚是有理。
如今东宫已空,景王不管是真疯还是假傻,只要不“好”起来,太子之位总归轮不到他,朝中因太子被废,景王失心疯的事qíng乱成一片,这会儿,还真是不能做出头鸟,免得被棒打。
……
景王因邪法而疯之事让大昭的整个新年都在人心惶惶中度过。
皇帝下令各州各郡的道观不可再新增,每个观中的弟子不可超过五十人,若家中有从道的,人头税还得再添加十倍,一时间,大昭近上万的道人还俗回家……
刺客之案,大理寺中的官差们更是不遗余力,从正月一直到chūn暖花开的四月,京中随处可见成群结队的衙役在挨家挨户搜查。
每户人家都需认完大理寺官差手中所捧的画像,有没有认识画像中人的,若是有认识,可曾见过画中人与何人来往过?平日里做过什么?还有没有亲朋好友之类的……
不仅是挨家挨户的询问搜查,更是把京城城郊的庄子一一核查,大理寺正卿桌上的文卷从几页叠加到装订成册的几本,又从几本变成整整一个库房。
漫长的下雪纷飞季节终于让京中的百姓熬了过去,迎来chūn暖花开时。
第三七零章 返回季府
黑袍道人闯山不成被秦羽人与六娘子直接毁了一丝神魂灰溜溜的晕回去,如今没了威胁,六娘子在第二日收拾收拾,也回了季府。
就算季府有陈氏与七皇子挡着,但在这种年代,一个姑娘家在外久留,难免会惹些些闲言碎语,紫霞山虽人杰地灵对修炼是个块宝地,为了女子清誉,大年初一的傍晚,季云流从陈氏打点好的西墙后门入了邀月院。
这事儿自然也没有瞒过老夫人,在京中流言蜚语漫天飞的时候,陈氏便顶不住压力,跪在正房的地上向老夫人讲了明所有。
具体说辞,也就是六姐儿与道家有缘,那时在宫中得了秦羽人赏识,教了一些道家之法,可是又因穆王身在朝廷庙堂之故,几次被人谋害,这一次更是受了重伤,七皇子担心六姐儿伤势,直接将她带上紫霞山请秦羽人相助救命了。
她不能眼见自家女儿殒命,更不想让女儿的闺名有所损害,才瞒下此事,称从沈府回来后的六娘子卧chuáng重病。
老夫人本yù对陈氏的说辞有所怀疑,当从紫霞山中返回的七皇子亲手写了一封信让人传给季老夫人,把一切罪责都背上身后,老夫人叹息一声,全权就jiāo由陈氏处理这事儿了。
早上得了信儿的大夫人早早就到了邀月院前头的园子等了大半时辰,终于等到六娘子。
瞧着被九娘扶进来的季云流,黑色斗篷一下来,露出那清瘦了许多的小脸,陈氏瞬息担忧上几分,上前一把抓住人,仔细打量:“不是说得了秦羽人相救,已经全好了么,怎地瘦成了这般?是不是在紫霞山中吃不惯那些饭菜?我不是让苏璎好好照顾你?你若吃不惯紫霞山中的饭菜,让苏璎再做其他的便好了,或想吃什么打发了人过来,我让人带上去也行啊……”
陈氏关心则乱,扶着季云流一面往里走,口中却停不下来。
“母亲且宽心,女儿无碍的,这么冷的天儿,您怎么亲自站在门口接女儿,女儿实在罪该万死,让母亲担忧……”六娘子这些宽慰话也是说惯了的,一面说一面与陈氏一道进了院中的正房。
入了房,地上有地暖,身子上瞬间暖和起来。
这会儿脱了斗篷,露出一件缎面的袄子,陈氏又仔细瞧了瞧,见六娘子人虽清瘦,jīng神头倒是不错,放下心来:“三清庇佑,你平安无事,可吓坏我与你祖母了。”
季云流坐在那儿吩咐着红巧上茶,又说了一些女儿不孝让母亲与祖母担心之类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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