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符龙飞凤舞,笔笔清晰,在黑暗的火把照耀下,又如绿荫处漏下的婆娑光影,看不真切。
算算整幅道符的高度,正好过自己头顶。
那屋中炕上的少女,举起手的高度,应该正是这个高度……
天黑雾朦胧,人亦朦胧,道符更加朦胧。
玉珩心脏猛然一缩,望着这毫无一丝缺漏,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刚画的道符,眼中瞳孔蓦然深沉如潭。
一念善,
吉神跟,
一念恶,
厉鬼随,
我来自,
白云外,
天宫中,
少年郎,你可要本大仙帮你卜上一卦?
瞬间,玉七握着火棍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凸起,他抿着嘴,心事如cháo涌不断起伏,一直抑制才能止住自己心中的颤动。
天道,三清!可是你们听到我的以香传信,才送了此人过来?
这人,这人到底是否有真本事,到底能不能帮自己登上这皇位?!
风chuī动他的额前发,chuī动火棍的红色火焰,似在回答,又似在轻抚。
莫屿山下,宁石率领众人策马上山。
到底山路曲折,没有大道,有上这座山中的也都是樵夫与打猎人,因此这山路很是陡峭。
马儿根本跑不快,还时不时被从旁冒出的树杈给划到。
这样一来,耗费的时间全完可知。
青九与青八一路从水路绕出来,偷偷摸摸从西面上了莫屿山,但在林中穿行许久却一无所获。
当初他们行动之前考虑过一些意外状况,也把莫屿山地形图拿来看过一遍,许是没有踩过点,又许是昨天看图形时太冲忙,今日他们绕来绕去,就是觉得迷路在这山林之中,怎么绕都绕不出来的模样。
再走一会儿,看见了宁石等人。
“青八,我们这样速度还是赶不上他们的,该如何是好?”青九问道。
青八蹲在那边看了一会儿,道:“他们也没有找到七皇子,我们从另一个方向找,指不定我们就先一步找到了!”
说着起身就往另一方向走。
青九跟在他后面,两人很快速的过了一圈,但还是一无所获。
见青八还要再走,青九伸手抓住他:“青八,这事儿关系七皇子,若今日任务失败了,我们也得快速把这件事qíng告诉张禾,让他告知二爷,现在宁石都带人出来找了,皇后娘娘肯定知道了!她若知道了,明儿这事定会传到皇上的耳朵中的……”
说道这里,冷风chuī来,两人全身都颤了颤。
皇上要是知道二皇子在紫霞山中刺杀七皇子,这后果……也许就是要杀头的!
“我们得赶快去告诉张禾,让二爷明日有所准备,不然二爷就要,就要……”
青八与青九望着茫茫的莫屿山,只觉得心中也茫茫然的。
他们都知道,谋害皇子的罪名是什么。
青九再道:“让宁石找回七爷吧,七爷没有事,也许二爷也能寻个借口脱罪过去。”
青八猛然眼神坚定:“好,我们回去复命!”
两人飞快转身下山。
第四七章 吉人天相
宁石等人寻了大半的山腰,还是没有找到一丝的线索,正着急,谢飞昂的声音传来:“宁石!这里!”高声喊完后,他驾着马直奔而上,伸手就把挂在树杈的衣料一脚拽下来。
宁石随后快速奔来,庄少容比他快速,一探头就想把他手中的衣料抓过来。
谢三避过,把衣料递给宁石。
宁石抓着衣料,眼睛一扫,就能断定:“是七爷的!七爷应该在这里的不远处。”说着,似乎松口气,诚心实意望天作揖,“天道庇佑,七爷吉人天相。”
天道庇佑?
吉人天相?
谢三凤眸中闪烁清辉,目光沉沉看宁石一眼。
七爷近日倒是把锋芒收敛、沉稳了许多,希望他真是天道庇佑,是真龙之人。
太子近些年沉醉在声色犬马之中,朝中上下都已知大皇子的太子之位恐怕保不久。
他是谢家大房出来的嫡次子,他大哥被外调到苏州任知府,无法cha足京中事宜,但自家父亲与祖父都默许了他对七皇子的往来,也是谢家倾向七皇子的打算了。
夺嫡之事凶险万分,一步错,满盘皆落索。
七爷,您真的千万不能出什么事qíng,谢家的百年世家全压在我肩头了!
庄少容没有那么多心思、这会儿还想七想八,听得宁石说“在不远处”之后,立刻双腿夹了马腹,喊道:“那就快走啊,找七哥啊!你们等什么呢!”
“走!去前面和四周查探一下这里有无山dòng小屋之类的落脚之地!”谢三双腿夹马腹,率先一奔而去。
侍卫比起谢三与庄六还是有经验许多。
四下散开查探一会儿,就有人奔过来禀告:“那边有林中木屋,里面有火光!”
侍卫的话语声仿佛在空中dàng漾的雷声,嗡嗡的响在每人的耳边。
是山林中的避世百姓?还是深藏此处的七皇子?
所有人的心头都紧紧颤动。
“去看看。”宁石一马当先,驾马而去。
马蹄声声,马啸声阵阵,在夜阑人静的山中格外清晰。
靠在炕边歇憩的玉珩猛然睁眼,立起身体就往握紧了手中的簪子,往屋外无声移去,谨慎的往屋外探头一瞧。
屋外头的山下,火把如海中珊瑚映日,直从山腰漫上来。
蹄声踏碎这静谧的夜晚。
夜空漆黑,只见火光,不见人。
玉珩不敢断定来人是谁,是哪一派人,是刺客余党?还是宁石?
回身就直奔炕边,推了炕上的季云流一把,让她起来一道寻个地方躲避一下。
季云流闭目不动,面颊绯红,分明已经高烧陷入昏迷模样。
玉珩再顾不得其他,双手伸出将她打横一抱,将整个人裹进怀中,抱着人就奔出了木屋中,脚步轻声,不发出声响,直奔前面竹林之中。
寻到最繁密的竹丛后,他抱着季云流尽力躲在竹丛后面,悄声如鹤行鹭伏。
季云流烧得毫无意识,被人裹在怀中颠簸,后又因玉七蹲身而下,人如已死的尸体一般,头部被他一甩,直挂玉珩脖子处。
玉珩蹲在竹丛后面,全神贯注,此刻身形较矮,空隙有限,就算平视前方,下巴也要与她贴上面颊。
此刻危机万分,偏生大气连都出不得,更不要说把她一扔而下。
无法,就算滚烫的面颊贴着自己的右下巴,也要生生忍住了!
抬眼看火光渐渐靠近,玉七转目又去看屋墙上、那几道看不清明的“符咒”。
那一眼就能看出的“平安符”让他目光闪了闪,瞳孔越发漆黑深沉。
若在上一世,他真的看不出这是什么符,大昭举国信道,就是平常百姓也会画几道符,但他在皇家二十余年,却从不信这些东西。
还是重活一世,他才让人找来基本道法书籍,慢慢有所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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