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流刚睁开眼,就看见一个人影扑过来,跪在自己chuáng前:“姑娘,您总算醒了!吓死奴婢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红巧定要下了地府也要去伺候你……呸呸,姑娘吉人天相,天道庇佑,一切灾难都有奴婢代受,姑娘日后不会再受这些灾难……”
红巧又哭又笑,十分不雅,季云流眼睛眨了眨,转过脸:“诶,红巧,把你手拿开些,压到我伤口了,身上全是血啦。”
顿时,红巧被这一句话弹飞出去,“奴婢看看,奴婢看看。”
季云流越过她的头顶,看向不远处笑着向她微微屈膝行了一礼的碧朱,亦微微一笑:“这位姑姑,对不住,民女不便给你行礼,还望姑姑海涵。”
前面的女子额明耳垂,笔挺唇方,鸿运当头,再看她做宫中宫人打扮,一看就知这人在皇后前身份非凡,也许还是有品阶的女官。
碧朱这是第一次看睁开眼鲜活的季家六姑娘,只见她一笑如桃花绽开,言语之间对自己无半点敷衍轻视拘谨之色,顿时对她比昨天那时可怜归来的模样更多了三分好感。
能让一个婢女心甘qíng愿说“以身挡命”的,也必定不会是个刻薄主子。
“姑娘有伤在身,万万不必如此,唤我碧朱即可。”说着两步走过来,碧朱神色关切,“姑娘今日看着脸色好些了,可还有不舒服之处?若哪里不舒服,咱们再请御医来瞧瞧。”
季云流摇头:“劳烦碧朱姑姑担心了,除了肚子饿了些,并无其他不适了。”
红巧见她伸出一只手,立刻擦了擦眼泪,连忙扶了她起身。
碧朱听季云流说饿了,低低笑了一声,朝外唤了两个丫鬟过来,让她们伺候了季云流洗漱,又让人端了早膳。
皇家早膳比起季家的更加jīng致,就算还是素食,季六依旧在桌案前吃得心满意足。
那素菜包子由御厨的手做出来,简直皮薄如纸,一咬一吸,汤汁溢出来,香满嘴角。
淡huáng小米粥加了大枣、红豆、红薯、莲子、百合,huáng香柔滑、回味悠长,喝之满口泛香。
吃得季云流一顿早膳连说几次“甚好,好俊的手艺!此物只因天上有!”
这个别院中,唯一能留恋的就是这厨子啊!
不能让自己带走,真是可惜、好可惜!
用完早膳,她看着屋外的细雨,眯眼一笑,转首向碧朱开口:“民女冒昧借助了别院,该向皇后娘娘磕个头请个安,但民女蠢笨之人,不懂什么规矩,还望碧朱姑姑指点一二,莫让民女一窍不通,惹了皇后娘娘不快。”
碧朱见她带着腿伤对自己深屈膝行礼,句句认真请教,当下两步上前,扶起她:“姑娘有心之人,皇后娘娘亦会喜欢的紧,娘娘宽厚随和,姑娘莫要担忧,我这就让人禀告娘娘一声,咱们再去前院请安。”
说着相扶季云流走到屏风后,让丫鬟给她重新换过宫装,梳过发髻。
衣裳是连夜改的,别院中的绣娘手巧,一夜拿放在别院中备用的新衣改了改,就把宫中常服改出了合适尺寸。
第五六章 领盒饭去
从明兰院出来,一路沿着游廊,就到了庄皇后所在的千秋院。
今日下雨,游廊没有连接芜廊下,总会稍稍沾湿鞋边。
一行人入了千秋院被婆子引到西厢房,红巧给季云流换了双鞋,碧朱替她换过一件外衣,几人再出西厢房在芜廊下一路走到东花厅。
东花厅中,庄皇后坐在为首太师椅上,脚上是一双丹羽织成的宫履,上镶玉石珍珠,华美无比。
大昭信道,崇尚无所不容,自然无为,因此女子不裹足。
季云流目不斜视,低首进屋,眼见范围就是那双放在木几上的鞋子,她几步上前,屈膝跪地叩头:“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声音虽低,却不胆怯。
庄皇后坐在那里,没有动,眼睛看着伏地而跪的人,而后,笑如chūn风拂面:“你呀不必如此多礼,这不是在宫中,那些规矩咱们都不用去理会,起来罢。”
碧朱见到皇后示意,几步过来扶起季云流。
庄皇后见她礼节挑不出一丝错儿,笑容不变,招了招手:“过来坐这儿,陪我说说话儿,这趟来紫霞山的小娘子呀,各个如花一样,我看着各个都喜欢得紧,只恨没让七哥儿多两个你这般可人的妹妹承欢我膝下。”
碧朱听得这话心中一颤,指尖抖了抖,狠狠诧异了一下,不过,面上到底不敢流露出什么神色。
她扶着季六,轻轻抬眼瞟她一眼,想知她会如何反应,却见她眉目不动,深屈膝道了赐座的谢意,一步一步走向皇后所示意的位置坐下。
皇后娘娘口中这“七皇子妹妹”的几字一出来,就是不想季六娘子与七皇子有何男女qíng意了,若这人真有心凭借由这件事qíng嫁入皇家,听了这样的话儿定会有所反应,但是……她不仅目中清澈如井、面上波澜不惊,竟连整个人都是平静至极的。
这份心境,实属难得。
庄皇后流动的目光在季云流身上与低垂的面上扫过,见她气度与心境都远在自己意料之外,面上越发满意:“今早听说你喜爱吃杏花苏,我这儿的莲蓉苏也是别有一番味道,你尝尝看,若喜欢就让人给你带些回去。”
说到吃,庄皇后明显看见底下的这人儿快活了,明亮的眸子闪出热诚的光采:“谢谢皇后娘娘。”
“那莲蓉苏配上滇红,香苏适口,清慡不油腻,确实难得。”皇后见她喜爱这些,特意提了两样,“还有那桂花糖蒸栗粉糕也不错,不甜不腻,等下也让厨子做两盒给你尝尝看。”
季云流再次谢恩。
“不用多礼了,都与你说过这不是在宫中,在这里畅快放松些,莫要拘谨着,咱们只是说说家常话儿,又不是说什么正事。”皇后看她季云流时不时流出来闪亮亮眼睛,失声笑了笑。
倒是个天真烂漫的。
不过到底是十三岁少女,正青chūn年少,烂漫天真些,也难免。
季云流闪着亮亮的眸子,低眉顺眼道了声,是。
皇家人跟你说不要客气,那是她自认自个儿亲和,自己要相信了她在这里放肆造次,那就是真的傻!
她可不想在这里就万事大吉闭场谢幕、领盒饭去也!
再叙了几句糕点,庄皇后稍稍敛了笑容问道:“昨日七哥儿与你一道被那贼人掳下山,你们是如何脱险的?”
听得这话,季云流突然脸色白了白,静默了半响,而后,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帕子上,面上挂着一丝心有余悸:“昨日民女吓得有些晃神,连如何回来的都不记得,昨日之事,真是一点儿都记不得了。”说着,起身,朝着皇后深深屈膝,“还请娘娘恕罪。”
唉哟,骚年!有正经事你不跟我串通,竟然问个劳什子的我从哪里来!
难道要我现在告你老妈,昨天是我qiáng亲了双手双脚都捆绑的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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