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喊得大声,恍若在心底为自己擂起战鼓一般。
凤君闻言竟然露出一个微笑,眼尾细小的纹路绽放开来,他握着剑刃轻轻一拉,没有疼痛感似得任剑刃渗入他的手心,拽着昭娇往他身前来,然后紧紧地制住了她的身子“好,同归于尽,好孩子,今日我本就想于你同归于尽。”
昭娇未料到他竟然这般,这才猛然想起凤君作为邱家的嫡长子,年少时也学过一番武艺,自己这手无缚jī之力地送上门来,有些颇不理智。
他身上有厚重的脂粉味,虽然是上供的顶级,却不似沐钦泽身上的清香,想来也是常年修饰打扮为搏女皇芳心所致。昭娇恶心得咳嗽两声,那剑便被他从手中夺走,抵在她的颈项。
她心口一凉,伸手摸出自己衣袍内的短刀回身去刺他腹部,凤君灵敏地躲开,昭娇连忙闪身离他五步远。
“凭你之力,杀不了我。”凤君摇摇头,神魂好似归位了,又恢复了往日有几分yīn沉的面色,眼角的一颗泪痣,在她眼前跳跃着。
“呵呵,杀你还脏污了我的手,我已经禀告了母皇,一会她便会来这将你伏法”昭娇退后一步,倔qiáng道。
“那我不如现在便将你了结,然后我再随你一同而去。”他唇边笑意更冷,眸光一沉,就要上前而来。
“御林军,御林军!”昭娇朝外头大喝,门外瞬间又传入兵刃jiāo错的声响。“你杀不了我,我今日带了御林军。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便会进来,你虽为凤君,却还仅仅是一个男妻,今日你妄图谋杀皇嗣,想必御林军不会屈从你的位分。”
“覃熙聪明,真聪明,覃雯要是同你这般机灵,也用不着我为她费心……”凤君丢下长剑,垂了眼睑,伸出手在胸前拍了拍掌,“今日我原以为是你我二人的死期,想不到如今只是我一人的。看来善恶终有报,人果然不可起歹心。”
他这话说的寂寥。
“你这是什么意思,”昭娇双手握着短刀护身,“你自己若是被女皇嫌弃活腻了自个去死便好,害我父亲还不够,现在还要将我赶尽杀绝,好毒的心。”
他见此嗤笑一声,竟然不再同她纠缠,而是视死如归般地又悠悠然坐回到先前的座位上,自斟了一杯酒,啄了一口才道
“从前我虽待你……,但自认为从未害过你如何。今日终下狠手,其是也是迫不得已。”
“你……此话何意?”昭娇颤抖着长睫,眸子被窗外透入的月光照she得水光闪烁。
他言语紊乱,“我知道,你同你父亲一样,是个狐媚人的。覃雯大婚在即,你却同秦昱暗通款曲,我已经吃过一次教训,此番偏生要在她成婚前,解决了你才能安心。”
什么逻辑?
“秦国的皇后只会是覃雯一人,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破坏覃雯同太子的关系的。”他冷冷道。
“放你娘的屁,谁同秦昱有jian,qíng?谁稀罕他!你本就杀了我父君,你欠我一条命,如何了结?”昭娇勃然大怒。
“我的派人回报说,秦昱对你有意,”他那张脸不知是不是擦了脂粉的缘故,白的可怖,“不论你态度如何,我还是想替我儿清理门户,免得重蹈我的覆辙”
“不过,我此生未害过他人,今日害你便想着gān脆同你饮药一同西去,也算是为我儿积德抵命”凤君嘴角勾起一抹笑,“许是要让你失望,你父君的死,同我无关。”
他笑着,目光深沉遥远,似是回想起自己早已远去的年少时光。
邱玉卿,堂堂邱丞相家金光万丈的嫡长子,也曾是白马银枪俊美无俦风靡京都万千闺阁少女的存在。
若不是那年宫宴,御花园赏雪遇见那位一身红衣的明艳女子,从此被困深宫。不然以他的资质,前程亦是不可限量的。
他入宫之后,后宫被治理得井然有序,比起前任女皇妄图谋反的凤君好上千百倍。
他是个骄傲到真下起狠手害人,也要赔上自己xing命的人。
骄傲如斯,又怎会害魏恒?
他前头早早遣散了宫人,就是想要自个服药了结xing命。
“不可能!”昭娇不信“我父君,就是被你杀的,你当年毒他,如今也要毒我……没想到我没喝那羹,被我驸马喝去了,你才没能得逞……”
“钦泽喝了?”凤君微微惊疑,笑道“所以我从前老觉得你是个扫把星,这么好的孩子就这般被你给……你同秦昱私好便罢了,没想到还误毒了他……没有解药他是活不过来的,再晚个个把时辰估计就要去了。”
“你说什么?!”昭娇忍不住持刀上前,目中凶光毕现“你再说一遍,没有解药如何?”
“没得解药,他不到二更就会死”凤君笑的悠悠。“死了也好,断了覃雯的念头。”
“你他娘的……”昭娇今日说尽了自个在延川同阿明学来的脏话,娇美的眉目间都是戾气,咚咚咚上前,“快把解药给我jiāo出来。”
迟些,如果母皇来的迟些再耽搁了,沐钦泽难道就要死了吗?
她鼻尖一阵酸意泛上,qiáng行克制住那在凤君面前落泪的冲动。不能怂,她想。
“你过来,到我身侧来,我便将解药给你如何”,他坐在桌案后,伸出手循循善诱道。
“你莫不是耍什么花招?”昭娇怒目而视。
“爱来不来”凤君又饮一口“那你便看着他死去罢。”
昭娇听不得死字,仿佛被扎住了xué道一般,虽然知道前头估计有些诡计,还是缓步走到了他的身侧。
“坐下,陪我饮一杯”他慈爱地看着她“你小时候长得机灵,我虽恨你父亲但也老想抱抱你,如今事已至此,了解我一桩心愿如何?”
“你……”昭娇从未在他面上看到过这般和颜悦色,皱着眉思绪不定地看着他。
“或者,你过来”他yīn霾的双眼中透出笃定的光“我告诉你你父亲是如何死的如何。他虽非我所害,但我,知道内qíng。”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魏恒真的不是死于他手?
昭娇颤抖着揉了揉眼,鬼使神差地缓缓靠了过去,刚一凑近他,却被他一把扼住了喉咙。他扼住她脖颈的手,是那么冰凉。接着低头,在她耳边絮语道,
“傻覃熙,今日我是定要你同我一起西去的。这都是魏恒应得的报应。这么多年了,他欠我得也该还了。如今只有你我一起离世,我和他才能算真的两清。”
“你……”她长大眼睛,有种预料到如此,但仍然不敢相信他会真的对她动手。
凑得近了,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除了脂粉味,还有一股淡淡的石楠香。她想起了,小的时候,他好像确实是抱过她几次的。她也嘤嘤呀呀地叫过他父君。
他还曾在她生辰的时候,赠她宫内仅存一只的暄阳也甚心仪的羊脂玉雕花小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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