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过神来的沈嫣,很想拿起身后的枕头丢他。
纪凛心qíng大好:“睡不着?”
沈嫣忙闭上眼睛,生怕他再来一回,捏着被子那姿势,就像是抵御敌人似的,随时准备蒙头躲藏。
这可比瞭望塔上要慌乱多了,如此不冷静,心里正搅这一锅粥呢。
偏生沈嫣是个理智的人,想事qíng都会追究细因,她自然不信他所说的不圆房是为了将方容华她们送出宫去,不管真实是如何,内庭中都有记了,哪里是能送出宫的。
至于不圆房的原因,沈嫣便想到他最后说的那些话,皇后未有子嗣,他要食言了。
好么,这锅粥直接成糊了。
……
沈嫣一夜没睡。
闭上眼就想到那些事,越想越清醒,后来gān脆是睁着眼到天亮的。
后来皇上醒来时她才急急闭上眼,可闭上眼没多久,她便感觉到他欺近,在看她,看了会儿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沈嫣又熬了一会儿才“醒来”。
比昨晚要镇定许多,不管心里如何,面上沈嫣恢复如常,侍奉皇上更衣后,在永和宫用过早膳,五更天不到皇上走了。
此时天都没亮,灰蒙蒙的,昨天一夜过去后墙角积了些雪,屋檐外照亮的地方簌簌的飘着雪,用不了几日这儿便会被大雪覆盖。
沈嫣在门口站了会儿,冷冷的风袭面,将人chuī的越发清醒。
沈嫣叹了口气,转身回屋正要叫木槿去内务府请掌事的公公过来一趟,外头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薄青顶着一头雪跑到了屋檐下禀报:“娘娘,冷宫那儿派人来报,尤良媛死了。”
第27章
皇宫中有两处宫殿用来安置这些犯了错的失宠妃子, 长门宫就是其中一处, 另一处的是曾关过南平公主的地方,从南平公主自缢后就再没人被送到那里过,如今已经废弃。
虽说有宫殿名, 但长门宫地处偏角,萧条的很,除了那些关在那儿的不受宠的妃子之外无人问津,就连宫人都不愿意到这里来,冷冷凄凄, 可不就是冷宫。
尤良媛被关到长门宫有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来, 她的身子骨是每况愈下, 沈嫣也知道以她这样的状况是活不长的, 却没想会这么快去了。
得到消息后沈嫣换了身衣裳, 这件事不便jiāo托给别人,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亲理, 所以长门宫那儿她得去。
出门时雪势大了些,坐在软轿上, 雪纷纷扬扬的不断落到轿子内,偶尔还会飘到脸上, 风夹着雪, 冷冽的很。
宫道上积了层薄薄的雪,天还灰蒙蒙的,引路的灯昏huáng, 映衬在才铺起来的雪地里,反是发亮。
永和宫到长门宫有很长的一段路,越过去越冷清,跨过长门宫外的小门时,一段路没有一个人守着,到了长门宫时,就剩下两盏灯悬挂在上面,一晃一晃的,其中一盏还破了纸。
软轿在门口停下,红莺扶了沈嫣下来。
门内早就候了两个宫婆,她们常年呆在长门宫内,负责看管被送到这里的人,跪下行礼后迎着风雪,谁也没有多说,在前头领路,带着沈嫣朝长门宫的后殿走去,尤良媛被安置在那儿。
才过小径,不远处暗着的屋内传来了哭声,随即是笑声,过了会儿不断的开始拍门想要冲出来,未果,很快窗户那儿传来了砰砰声,在砸窗子。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皇上。”
一直重复着那句话,疯疯癫癫又哭又笑,声音从那屋里飘出来,回dàng在走廊屋檐下,格外的瘆人。
沈嫣朝那儿看去,忽然半张脸露出在破了的窗dòng上,屋檐下光亮映衬,苍白的半张脸上,一只黝黑的眼直勾勾盯着他们这行人。
不哭不闹了,却越加吓人。
其中一个宫婆朝那儿走去,粗大的手一巴掌拍在了那窗dòng上,力气之大,感觉整扇窗都震了下,那脸飞快缩了回去,屋内传出了尖叫声:“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皇上,有人要害妾身。”
还在前面领路的宫婆连忙请罪:“不得已惊扰了皇后娘娘,这里头关的是前头的妃子,七八年了,犯了事得罪了先皇被贬至此。”
宫婆说完,屋内见外头的人走了,又朝窗dòng那儿凑过来,不知看到了什么,从窗dòng内伸出手,朝沈嫣的方向大喊:“皇后娘娘,妾身要见皇上。”
疯癫成这样子,却还认得沈嫣这一身宫装,认得她头饰上的凤簪,嘴里念叨着全是皇上,这执念,维持着她在这冷宫里继续活下去。
宫婆又赶上去,拍了一下她的手,那手缩了回去,继而尖叫。
沈嫣收回视线,跟着朝里面走去,就在这屋子的斜对面,一间屋子内,开着的窗内还亮着灯,一个女子怀里抱着个襁褓,在窗边来回踱步,柔和着神色,低眉看着怀里的襁褓,手臂轻轻耸着,像是在哄孩子。
她们这么多人走过都未曾惊扰到她,她全神贯注的看着自己的怀里,偶尔轻语,被逗乐似的,还发笑。
那女子生的很美。
宫婆哀叹:“是刘婕妤,五年前九皇子出事,她就变成了这样。”
原来是她,沈嫣朝着那儿看去,她对刘婕妤没有太大印象,却是知道九皇子的事,才养到一岁多,堪堪会走路时,溺水身亡,找到的时候他的衣兜里还藏着好些石头,解开外衣,里面也塞着,这一看就是被人所害,还妄图要孩子沉在池塘里不被人发现。
刘婕妤受不了刺激,直接疯了。
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在宫外都传开了,半个月后凶手落网,是与刘婕妤过去jiāo好的一位妃子,妒忌她受先皇宠爱,认为是她夺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对九皇子下了手。
疯了的刘婕妤被送到长门宫,这五年来一直都是如此,抱着个襁褓当做九皇子,整日整日的哄着,谁去夺就跟谁拼命。
再往里走,清净了许多。
两侧的屋子都是暗的,屋外的平地里还长了杂糙,这也难怪,纵使这儿有人来打扫也不会尽心,最多是比荒废的院子好一些而已。
当今皇上登基才一年,尤良媛是第一个被送到这儿的,其余都是先皇时送过来的妃子,在这样的地方住久了,正常的没几个,大部分都疯疯癫癫。
这些人早已经忘了昔日,先皇已经驾崩,她们却只记得那刹那间的事,周而复始。
绕过个回廊后就到了后殿,这儿相对gān净些,因为陈太医时常往这儿赶,长门宫内侍奉的几个宫婆也不敢欺负尤良媛,不曾短缺内务府那儿拨下来的东西,就怕这太医三天两头跑的,发现了什么会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
可即便是内务府有拨下来,也是少的,火盆子已经燃尽,后殿内和屋外一样的冷,那边的chuáng上躺着个人,衣着gān净,chuáng边跪着个宫女。
听到动静,宫女抬起头看过来,见是皇后娘娘,跪着行礼后身子微有缩瑟,尤良媛死了,她没有去处,不知道会被如何处置。
沈嫣认得这个宫女,当初就是她偷偷出宫去拿了药回来,尤良媛被贬至此后身边得有个人照料,就让她一并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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