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他额上流了下来。
锐刀片向胸膛,哭音难成句。
“你走,算我求你……”
“怎么可能不管你。”彻底躺倒在地上的律照川努力看向我,气息微弱地说。
我转向林暄妍:“林暄妍!快让他们停手,你真的想看律照川死在这里吗!你要钱,钱我给你!一分不剩,全部给你!”
“别求她,我死不了……”律照川气若游丝。
林暄妍难以置信地愣愣看着鲜血淋漓的律照川,她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在听到律照川的话之后,她的迟疑全部演化为滔天恨意。
她歇斯底里起来,指着律照川怒吼道:“狠狠打,你们给我狠狠打!”
崩!绳子终于被我割断了。我跃起。抬腿踢飞林暄妍手中的尖刀。林暄妍刚反应过来的下一秒。我已将刀横在了她的喉咙口:“都给住手!”
林暄妍的刀很锋利。我稍微往里一摁,就在她的脖子上压出一道血口。
“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刚才还发飙的林暄妍此刻疯狂叫喊起来。
那群打手终于停了手。
我喊:“都往后退。”
陈旭愣愣,不知开腔,大家都在看他。
“陈旭!”林暄妍癫狂高叫,“你还不叫他们往后退!”
陈旭挥手。那群打手才开始缓慢挪动。
“律照川……你还好吗?”
压制着林暄妍,我小心退到律照川身边。
“一时半刻,死不了。”他气若游丝,然后举起手到唇边,“该收网了。”然后,他手腕间有某样东西一亮。
“川,你没事吧!”一大群人破门而入,为首的是苏惟宁。不消一刻,陈旭、林暄妍和他们那群打手瞬间被制服了。
律照川艰难站直,他凶猛咳嗽,身子摇晃着几乎要摔倒。我连忙撑扶住他。
“蓄意绑架。谋财害命。这其中任何一条罪名都够你们好好坐上几年牢了!”
“你居然用苦ròu计……你用计害我。”陈旭被压制在地,他瞠着眼看律照川。
律照川冷淡回复:“我说过要给你们机会,是你们不要的。既然看守所你是没蹲够,想去监狱坐坐,我就成全你。”
“看守所,没有椅子哦,得一直蹲着。”苏惟宁突然靠近陈旭的耳朵,近乎耳语地来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似乎是句魔咒。
陈旭突然全身抖如筛子。他蜷缩成团,目光卑怯游移,一边哆嗦,一边喃喃:“别打我别打我……”他的口水完全失控,垂涎到地上形成一滩小水洼。
林暄妍见状,惊叫着挪开了一些。她此前一直在走神,现在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她惨白着脸,全身伏地,她用额头重磕地板:“照川照川,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我只是太嫉妒了,我是爱你的,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吧,我不想去坐牢……”
这就是她所谓的爱,不如她意就要毁掉。我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得反胃恶心。
此前还凶悍无比的打手见他们的主使竟然这副德行。纷纷束手就擒,软瘫在地。
律照川将手腕上的电子表摘下来jiāo给苏惟宁,说:“报警吧。”
苏惟宁担忧道:“你没事吧。”
律照川轻轻摇摇头。
他张手握住我的手,与我十指紧紧相扣。此刻,他掌心如同着了火一般,烧烫无比。
他看着我的脸,眼底全是心疼。
“脸痛不痛?”
我点头。
不过比起他的伤,这算什么。
于是我又摇头。
他见我犹豫的模样,竟然“噗嗤”一笑。
他握紧我的手,轻声:“走,我们回家。”
“嗯。”
我们并肩走出这旧厂房,向车子走去。我们尚未到车子跟前,律照川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正文 【074】告白
司机将油门踩到最下,车子在空旷的道路上飞驶如飞。
车厢里萦绕着浓浓的血腥味。
我和律照川坐在后面,他阖眼躺在我怀里,我一手拥着他,另一手用毛巾摁住他的伤口,为他止血。
飘忽的路灯是浮泛在他脸上的浅浅的雾。他满额是汗,唇色苍白。他似乎很冷,身体冰凉,还微微颤抖。
“再把空调开大点,不,开到最大。他很冷。”我说着,拥他的手更紧一些。同时,我将额头抵住他的,尽我所能为他保温。
我错了。
律照川,我知道我错了。
我狂妄自大,莽撞浅薄。我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有本事。单凭自己的力量,我没办法对付险恶的人心,yīn险的招数。我以为我离开才是对你好的方式。却没想到,我的不知天高地厚,我的鲁莽,不但害了我自己,更害了你。
对不起,原谅我。
我在心中对他说着对不起。
一滴又一滴的水拍落律照川脸上,那是我的眼泪。
“对不起,原谅我。”
我一泠,这声道歉不是我发出的。
是律照川!
我举头,端详他。
他微张着眼,双唇轻轻张合。真的是他在说话。我迟疑的那刻,又一声清晰的“对不起”传递我耳中。
“伤害了你。是我错了。原谅我。”他说。
此时此刻,他居然还惦记着向我道歉。
我喉咙一堵。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在他眼底,我看见的是自己破碎的倒影。我胸口起伏。说一点都不气他是不可能的。但此刻。那些怒意都消散了。更多的是心疼。这一路走来,他吃的苦比我多。我的埋怨如此廉价。
我用力点头。随着我的动作,眼泪纷繁掉落。
“你在为我哭?”他问。
他询问的声音很轻,好像蜘蛛丝,风一chuī就会散。
“所以,你是原谅我了?”他嘴角扯出一朵苍白的微笑。
我继续点头。
除了点头,我说不出其他温暖的话。
“谢谢。”他松了一口气,“谢谢你。我一直怕来不及,怕来不及亲自向你道歉。如果我死了……”
我倾身,盖住他的唇。盖住他不吉利的话。眼泪滑至唇面上,我尝到了眼泪咸涩的滋味。
到达医院,律照川迅速被推进了手术室。在手术室门口,我被护士拦住了。
“你不能进去。”她复看了我一眼,又说,“你的诊室在那边。”
我被推入了外伤诊室,呆坐在凳子上,让医生给我检查并处理伤口。消毒,贴上纱布。
“觉得痛可以喊出来的。不用qiáng忍。”医生说。
听到这句话,我这才聚焦目光在医生脸上。
是很痛。但不是脸,而是心。这并非是我意象式的比喻。而是切切实实的,像是体内某根筋或是血管,在颤抖,在抽搐,在哭泣。一下接着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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