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板对我的“横cha一足”感到非常气愤。好好的合作案因我的缘故无限期延宕中,或许还会流产。刘姐则为此惴惴不安,她以为我之所以会卷入风波,是因为她的失误。责怪着自己为我递送糙稿时没有多问几句。
“都怪我,要多多问几句就好了,就不会出错了……”
“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我这样安慰她。
我也紧张,奇怪的是,紧张到一定程度之后,我反而坦然了。我知道,“画了律照川”并非深岭女士生气的主因。我的存在才是。
为了不给公司添麻烦,我再次请了长假。突然多起来的漫长且空白的时间,我无事可gān,也无处可去。我能做的,似乎就是剩下去图书馆翻阅相关法律书籍。还有就是请叶椿帮我打听一下,是否有认识的律师。我想,至少我要对自己即将面临的qíng况要有所掌握。
埋头做了好几天的虚虚假假的功课之后。刘姐突然给我打电话:“你快来公司吧。深岭女士又来了!”
得到通报,我急匆匆招车前往公司。刘姐见到我就将我拽到一边:“你可得有心理准备。深岭女士这回可是带了律师的!”
我曾在一个人的时候想像过这样的场面——独自面对专业素养极高的律师,但对方用冰冷且具威吓的话术告诉我面对即将到来的惩罚时,我会怎么反应?我的想象力不够丰富,推演不出来。
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原来心qíng是这样的……
深岭女士与她的律师端坐桌子的另一边对我宣读一份由各种专业词汇堆积而成的文件时,我注意到,会议室的玻璃墙上,趴满了无数只好奇的耳朵。
——他们保持屈膝的姿势不累吗?
我这样想着。
突然,有人大手笔将耳朵们拽开,瞬间将一墙的人清理gān净,一把推开会议室的门,大踏步进来。
深岭女士抬头、扬眉,她警惕地看着来人,厉声质问:“你是谁?”
意外的不止深岭女士,还有我。
“伯母,您不记得我了?我好伤心啊,我是苏惟宁啊,律照川的小伙伴。您真没认出我来?”苏惟宁灿烂地笑着。
深岭女士眯了眯眼,然后她眉头松懈,显然是想起来了,不过,即便想起来,她声音依旧冰冷:“原来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哦,我是跑腿的。我就是替律照川送个话。”
“……什么话?”
“再传达川的口讯之前,我得先说两句。”苏惟宁清了清嗓子,拉开椅子,在我身侧坐下,“律伯母。您的心qíng,我很能理解,但是,您如果真向路小姐提出抗告,把事qíng闹大,到时候对您、对律照川可都没好处。”
深岭女士露出不耐烦的表qíng,只是长辈的身份令她暂将怒意隐秘不发。
她的犹豫令苏惟宁逮到机会,他即刻深掘软肋,并准确攻击——
“本来嘛,没人会刻意去猜那画的主人公是谁,您怎么大张旗鼓一闹,可就是官方盖戳了。以后后悔想抵赖,可就没人信了。
“且不是您打官司费脑费劲费钱,还未必能赢。即便是赢了,除了让眼前这位路小姐赔您一大笔jīng神损失费,还能怎么样呢?而大赛的组主委、还有品牌方,他们一点损失都不会有,连撤换广告的必要都没有。您的做法,只是在推广他们产品的路途上多加个话题而已,他们欢迎还来不及,只会在这点上大肆张扬。
“您在外头待久了,不知道国内这十亿网民鏖战厮杀的网络环境有多可怕。险象环生这个词不足以形容其惊悚程度的十万分之一,连造个谣都细分出六步,养出来的水军不仔细分辨,还以为账号背后的是不是真人。凌晨零点的风chuī糙动,凌晨零点十分就能推送《观后感》到您的手机上。经营之神律湛名、经营之神的独子律照川、知名画家深岭老师……以上哪个词拖出来不能写个三千五百字的大论?好不容易逮着了个机会,那些追踪热点的文字侠们还不得狠狠添点油加勺醋,不赚好几篇十万加都对不起这个热点!
“律先生和您或许都是不在乎的,哎,我就可怜律照川哪,会被营销集团绑架,被包装成一个又一个的热点,一遍又一遍地站在风口làng尖!”
苏惟宁有条有理的分析加上逻辑合理的想象,让对面的深岭女士脸色如同旋灯,来回变换颜色。
被说服的不仅只有深岭女士,还包括我。原本,我是消极抵抗的,现在我明白,如果我消极,又是给律照川带来麻烦。思忖至此,我立刻挺直了后背,决定迎战了。然后,我又忍不住地想,我们之前,到底是我欠着他,还是他欠着我啊……
“哎呀,一不留神竟然说了这么多。律伯母,您别介意。我就负责传递消息而已。”表qíng凌厉地说了一堆之后,苏惟宁像是被拨了频道,突然和颜悦色起来,他转出一朵乖巧的笑靥,“律照川说啦,如果您一意孤行的话,那么,他将会一起和路小姐一齐坐在原告席上。等待您的律师的发落。以上。”
说出结束语之后,苏惟宁果然不再说话,静候深岭女士的回复。
女士傲然的脸上流出一丝被刺痛的表qíng。
她久久无言。突然,她起身,并对随行律师说:“我们走。”
灭顶的危机竟被苏惟宁的几句话彻底化解。
我向苏惟宁道谢。
“出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吭一声?算叶椿机灵,还知道要通知我。”
“我打算接受深岭女士开出的所有条件。”
打从一开始,我就放弃抵挡。态度消极,逆来顺受。
“我的姐姐……”他叹息,“你还真是始终如一的——古板啊。”
面对苏惟宁的调侃,我无可反驳。
“难怪律照川要特地拜托我跑这一趟了。他担心他再不出面,你就会傻傻的,任由深岭女士予取予求!……没想到还真被他料中了,你真打算这样gān啊。你真行!”
沉默许久也犹豫了许久,我终于问:“律照川,他还好吗?”
“你不是回律家了吗,没见到?”
“他不想见我。他肯定是烦透我了。呵呵呵呵。”
“他怎么会……”
苏惟宁看了我好久,他终于深深叹息。
“老天爷真是有眼,一物降一物。即便是律照川那种魔怪,也会遇见能降服他的。姐姐你就是正好压律照川一头的上家。想当年,多少比姐姐还漂亮、比姐姐温柔的女孩子倒追他,他都让人家哭着跑了。看吧,当年他欠着人家的眼泪,如今在慢慢还呢。”
“你不要这么说律照川。”我轻声说。
“真拿你们俩没办法!”苏惟宁嘟囔着,“律伯母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了。你有空还是多回去看看他吧。我走了。”
我再次道谢,送苏惟宁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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