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鹅_李贞观【完结+番外】(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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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我老实回答,“也许有意涵,只是它随着我的记忆消失了。”

  我收回视线看身旁的人,他也微昂着头,定定看向天空。

  月光下,他笔直赏月的姿态像副画。

  “律少爷,你怎么会来的?”我终于找到时机问出缭绕在心中久久不散的问题。

  律照川正色看我,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冲我丢来一样东西,我身手敏捷地将迎面而来的物品接在怀中。

  我垂头看,是个巴掌大小的白色厚纸盒。我摇了摇,份量还不轻。

  “这是什么?”我疑惑。

  “你早上怎么那么早就出门……”他先是诘问的语气,突然顿住,冷淡道,“给你的,入职礼物。”

  “欸?”

  我打开盒子,竟是手机。我小心将它从纸盒里抠出,刚握入手中,它就大叫着跳了起来。我手忙脚乱地划开划开接听键,举到耳边。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好好存着。从今往后,你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

  电话里的人声与现实里的人声完美融合,连命令的口吻都准确抵达。

  律照川在我对面面无表qíng的说。

  我:“……谢谢。”

  “以后不准发生今天类似的qíng况!”他继续教育我。

  “……好吧。”

  这时,队长在远处喊我们:“律先生、雪州,我们也可以走了。”

  “哦!来啦!”

  我答应着正要向队长跑去,律照川一把将我拽住:“你想去哪儿?你坐我的车!”

  车灯打出的灯柱不断冲破并消融于浓浓夜色。我坐在副驾,双手不知要怎么摆。过了很久,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奇怪地揪安全带不撒手。我盯着正前方,脑海中不由地回放之前发生的qíng形。想着想着,觉得双颊烧热,我捧脸降温。

  “牧雪州,失忆,是什么感觉?”律照川突然问我。

  欸?

  我想了想,慢慢说:“我是牧雪州。我爸爸是牧如笙。我妈妈是林如茵。我家在鲤城双新街28号。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段话是我的功课,我每天醒来就背一遍。因为我需要反复确定,才知道自己是谁……

  “我会说话,日常生活无虞,我只是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了与周围人的关系,刚从医院醒来时,感觉真安静啊,是脑袋一片空白的安静。我怕见人,每张面孔对我而言都是陌生的,即便是面对我的父母……

  “一开始,我没办法控制这种恐慌。最后我发现,只有躲在庭院里,躲在浓密的树下,我才觉得自在。慢慢的,我就好了……”

  不知不觉,我说了很多很多。律照川庄重地聆听着,他无声的陪伴令我感到了一些慰藉。

  不过,我发现,我控制的这个话题,不可遏止地滑向沉重。

  仔细说来,除了连绵的噩梦。我的失忆生活并无难捱之处,在修养期间,我还闹了不少笑话,每件都可拎出逗人一乐——

  “我每天抱着相册认人。识别人脸好难啊,我怎么都记不住。有天,有人来访,我一看他的脸,心中一喜,因为我居然知道他是谁!我第一次,把照片上的人给认出来!我特别高兴地招待了他,还故作熟稔地与对方聊天,期间,对方一脸尴尬。他走后,我把笔记本拿出来看,才知道自己将人家的名字背反了,他的全名是林统范……哈哈哈哈……”

  “牧雪州……”

  “嗯?”我哈欠连连。

  “你不用qiáng迫自己说话。”

  呃,被他看穿了。

  “那我睡一下……”如此我便不再客气,歪靠椅背,闭上眼睛。

  疲累感顿时爬上我的肩胛。在陷入沉眠之前,我恍恍惚惚想到,刚才律照川的声音有些不对,听上去,有些哀伤。

  我的故事,有这么惨吗?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在浮动的暖光中睁眼,车子已行驶在城市的街道之上,路灯飞速后侧,像是列队整齐的游鱼。我摇下一点窗,用指尖追风。然后,我看到了在一片暗路里,唯独它明亮的花店。

  “看!那是我工作花店!”我喃喃自言自语道,“我得和老板报告一声吧?只是这么晚了,他人还在不在店里……”

  律照川将车在路边缓缓停下。

  “去吧。”他说。

  我卸了安全带跑过去,推开店门而入,铃铛声清脆响起。休息区内,张济帆正背对着店门而坐,闻声转头。

  “老板,我回来了。”我说。

  张济帆从沙发上弹起,他惊呼着向我而来,给了我一个畅快的大拥抱。

  呃……

  “牧雪州,你可吓死我了。”他松开我,指着我的额问,“……没事吧?”

  我挠头:“就破了点皮。老板对不起,没能完成任务……”

  “还管什么任务啊,那个不重要!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我就活不了了。”

  我之前并不觉得他话术如此夸张。

  我尴尬:“没那么严重!”

  这时,我见沙发上有人缓缓站起。

  我突然意识到,花店这么晚未收,是因为张济帆有客人。

  我立刻挽救道:“老板,我先走了。”

  张济帆还未及回复,那位客人已穿过林林花材,走到我们面前。

  我抬眼看他,愣住了。

  张济帆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之前泼了人家一身洒咖啡的那位。

  “这位是花艺大师,许尘。”张济帆为我介绍。

  原来他就是许尘!

  这个名字我很熟,我从张济帆口中听过无数次。

  许尘,本圈最具盛名的花艺大师,其作品屡获国际大奖。张济帆极其倾慕他的才华,想邀请许尘来店里客座。为此,张济帆数度拜访许尘的工作室,可是许尘都婉拒了。

  我没想到,这位传闻中的许大师,如此年轻。

  更没想到……

  许尘目光紧紧锁着我,这目光,似凝结着千言万语,又空dòng无辜。我心随之猛烈一撞。他犹豫,最后似想确定什么似得,小心翼翼:“你是——”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朝着许尘猛一鞠躬。

  张济帆被我突来这招给惊住,小心探问:“你们……认识?”

  我立刻凑前,低声解释:“不认识。之前,我不小心将咖啡洒人家新衣上,说好要赔gān洗费,结果我没钱,就拿咖啡优惠券抵……他好像很生气。”

  张济帆一脸不可置信,压低声量:“雪州你真是……太有创意了!”

  我听得出,他原话似乎不是这个……

  “许老师,她是我们家的专属cha画师。”张济帆立即上前一步,“小牧啊,今儿个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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