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鹅_李贞观【完结+番外】(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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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躲在洗手间不出去,反复辗转盘旋,若不是张济帆敲响了洗手间的门进行催促,只怕我要在里面待到沧海变桑田。

  “小牧,你出来吧,大家都走了。”

  我勉做镇定,拉门走出。门外的走廊,整洁如时间倒流。

  张济帆告诉我,气呼呼的律照川走了,呆愣无言的许尘领着苏醒过来的小羽也走了。“店里也没事了,你也回家吧。”张济帆对我说。我看得出,他再一次qiáng行压制了自己的好奇心。

  鉴于脸上有伤,我遮遮掩掩地回到律家,依然被站在门口的高秘书抓了个正着。

  “高秘书!”我立即问好。

  “你的脸怎么了?”

  律照川并未真的朝我挥拳,不过在推搡间难免有磕碰。我的脸就不知磕了哪儿,颧骨上方眼角下方有一处淤青,它随时间推移颜色愈发深沉,如一颗巨大的青色的泪。

  我尚未想好借口。高秘书已抬手示意我跟后,我见推脱不过,只能乖乖跟上。高秘书握着刚做好的简易冰袋敷在淤青处,我从她手上接过冰袋,咬着牙忍住想躲的冲动,努力将脸贴了上去。

  高秘书转身从柜子里取出医药箱。“今天少爷回来时,脸上也有伤。”高秘书状似漫不经心。

  身为罪魁,我因畏罪深垂头。毕竟,我可是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两拳的。

  “……高秘书,您这里外伤药还挺齐全的。”

  我瞄高秘书的医药箱,按药水、药膏、药丸、纱布等依序分成整理,整个药箱井井有条。

  “这些都是为少爷准备的。”

  我随口一句:“律少经常受伤?”

  高秘书看了我一眼,竟然开始回忆往昔:“大概三年前某天晚上,他回来脸上带着伤。问他怎么回事?他回答打架了。”

  “啊,青chūn期的少年,似乎很喜欢用肢体对话。”

  “青chūn期的少年?”高秘书哭笑不得重复这个词汇,她挑拣出一瓶红色的药油,检查它的生产日期,“那天,距他上一次打架受伤,相隔快十年。”

  高秘书,想告诉我什么?

  高秘书示意我拿开冰袋,她在我伤处滴了两滴药油,并试图用手指揉开淤青:“少爷小学时,有段时间总是带伤回来。那会儿,律先生事业处增长期,开始很少回家。律夫人常年在国外。他们都太忙,分不出多余的jīng力关注他在学校里发生什么又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报了防身术的课程。不过是刚满十岁的小孩,坚持练拳从没喊过苦……之后,他不再受伤,再之后,身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那些人怕他,怕他所以敬他。少爷不再受伤,却完全变了,他话越来越少,脸越来越冷。”

  我大惊。按照高秘书的说法,律照川身上的伤,恐来自校园霸凌……

  我顿时心疼起律照川来。

  “接下来的十多年来,无人敢惹他。他长大了,却带伤回来。换成你,你会不会觉得奇怪?”

  我不由点头。

  “三年前……”我折着指头算,“律少那会儿还在上大学吧?”

  “是。据说少爷在学校里有个死对头,俩人见面就掐。就那段时间,少爷三天两头带伤回来。”

  “看来,对方也不是什么善茬。”我评论。

  高秘书高深一笑,继续说:“见他总受伤也不是事儿,于是背着少爷偷偷调查了。原来和他打架的是个姑娘。他怕真伤着人家而处处相让,于是回回受伤的都是他。”

  高秘书说完律照川的往事,我的药也上完了。

  “雪州小姐,你不愿示弱的人,只是,有时候先低头未必是输家。你说对吧。”语毕,高秘书无声收拾起医药箱,然后不再发言。

  我在诡异的静谧中道谢,起身告辞。

  大清早。一睁眼就听到院子有各种声音。我起chuáng,揉着睡眼走窗前一看,原来是晴晴围着一堆杂物在挑拣、清理、打扫。

  “晴晴,你在gān嘛??”

  晴晴闻声回头,她朝我比了个“嘘”,然后轻轻跃到我窗下,她压低声量:“昨天,不知道谁惹了少爷,他一回来就开始砸东西,能砸的砸,不能砸的就丢。喏,那一堆都是少爷扔的。”

  我和晴晴蹲在垃圾堆前。

  垃圾们看起来很奇怪。瓷器的碎片当然是垃圾。但是这些,分明完好无损,不属于垃圾的范畴。比如,一只完美无缺的漂亮的蓝白条纹的大海碗。一本我们店的画册,外面还有透明膜封。一盘黑胶唱片,是吉姆·莫里森的专辑。居然还有几包蔬菜种子。

  我指着这些品相优良的物品:“律少确定要把它们扔掉?”

  “少爷说——‘扔!’”晴晴模仿着律照川的语调,肯定地说。

  我将画册捡起塞在晴晴手里:“晴晴,这画册里的画都是你老师我的作品,我给你签个名,你拿回去珍藏。”

  “嗯嗯。”晴晴乖巧点头。

  “这蔬菜种子,我留下了,改天我全种到我的小菜地里去。这只大海碗我也留下,也放到我的小菜地里,可以舀肥料。至于,这张黑胶唱片,我们挂到网上卖,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嗯嗯。嗯嗯。嗯嗯。”

  详细盘算之后,我与晴晴瞬间将律照川的这堆“垃圾”整理完毕。

  我一看时间,也该去上班了。

  晴晴深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们家少爷好奇怪哦,他扔一堆完好无缺的,偏偏留了个椰子壳,宝贝得不行,谁都不让动。”

  “椰子壳?”我一顿,“是里面还有椰ròu的那种椰子壳吗,那玩意搁久不是会烂掉吗?”

  “不知道,看上去gān巴巴的。就摆在少爷的窗台上,碍眼极了,但少爷不准我们扔。”

  我下意识瞥了眼律照川的窗台的方向,蹲这里是看不清他窗台摆着什么的。

  晴晴说的那个椰子,不会是我买的那个吧?

  那天,律照川好意为我下面,我却被张济帆一通电话叫走。当时没感觉,后来才察觉,我丢下的不仅是那碗面,更是丢下他律照川满满的好意。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我遇着一间水果店正按个出售椰子。我便挑了一个请老板砍去顶部的硬皮,特地留下最后一层薄薄的白膜,之后用吸管轻轻一戳就透。

  我一路小心地抱着椰子回家,准备将它送给律照川。当时我敲了律照川的窗的,但他没理我。我便将赔礼放在他窗台上了。至于它之后的命运如何,我并不知晓。

  律照川有一只椰子壳。

  这只是晴晴的一句闲聊。未曾想,这句闲聊得来的八卦经过我一天的忙碌之后,在我脑中彻底发酵,直至我洗浴完毕,躺在chuáng上准备睡了,那颗椰子依然在我眼前晃动。几经辗转反侧,我翻身坐直。看来,这谜不解,我是睡不着了。我裹紧衣服,推门出去,准备去探一探那只椰子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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