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鹅_李贞观【完结+番外】(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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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秘书仔细打量这间格局大有问题的老式公寓。

  “您喝普洱吗?家里有普洱,是朋友送的。不过,家里没有专门的茶具,用陶瓷杯泡可以吗?”

  现在的我过得实在粗糙。

  高秘书在律家一贯jīng细,不知道她能否接受我此刻的粗bào。

  “雪州小姐不用忙了,我就是来看看您。”高秘书客客气气地说。

  “高秘书对我说话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吧,我都离开律家了。”我以笑缓解尴尬,取过滤壶在电热水壶内灌水,烧热水泡茶。

  “雪州小姐在这里生活得还习惯吗?有什么需要?”

  对我,高秘书依旧遵循着以前的称呼,看来,我这个闯入者终究还是给她留下了不易磨灭的印记。

  “我挺好的呀,这里挺热闹的,楼下就有便利店,隔壁街就是小吃街,营业到深夜,半夜饿了想吃夜宵都能买得到!有抄手、拌面、还有铁板烧,烤鱿鱼很美味,就是猪肝腥味大了点……”

  刚说着猪肝,从窗外飘进来一股怪味,本来就处在危险状态的我只来得及丢下一句“对不起……”便再次冲入洗手间。我伏在马桶大作妖法时,听到高秘书在外面紧张地追问怎么了?“没事没事,就是中午吃坏肚子了。”我连忙解释了一句。在láng狈不堪气息微弱之间,我泪眼滂沱地想着。那条鱼,还真是有毒啊。

  我在洗手间又待了很久,直至确定自己不会再在高秘书面前失态后,我才整理容装走了出来。我双脚乏力,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云朵之上。不过,我再怎么努力,呈现在高秘书面前的模样也是憔悴不堪的。因为,我发现高秘书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我买了药,吃两颗再睡一觉就好了。”我不好意思地拿出自己刚刚买的药,亮给高秘书看。烧好准备泡茶的水,我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准备送药。我刚将药丸从塑料药房中剥出,高秘书劈手将我的药夺了去,她厉声说道:“你去看过医生了没,没看过医生就自己买药胡乱吃?你不要命了!”

  我愣愣解释:“……其实,我这也算是老毛病了。”

  高秘书拧着眉一并将药盒抢过去,细细阅读药盒上的说明。然后命令道:“我不用你招待,你进屋躺着去。”

  刚才客气生疏消弭不见,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不快去!”

  见高秘书要动怒了。我连忙说着好,进屋合衣躺下,准备稍躺一小会儿。闭上眼,我听到刀在砧板上飞快起落,如同是一首动听的乐曲。在这富有节奏地声音中,我闻到了香甜的气味,在温暖的声与味的包裹之中,不可自控地昏昏睡去……

  思维游入迷漫的深空。模糊间,我依稀见到了山花遍地的山野,花朵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湖水碧蓝,似乎是温暖的怀抱。我不由自主走进它。当整个身体沉浸在透明的水中。我看到水上的光线盈盈穿过我手指。它们舞动。飘dàng,像jīng灵一样,有着七彩而炫目的光芒,水底美得惊心动魄,又冰冷宁静。我想要永恒地住在这里。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听到音乐声,乐声在此时听起来格外突兀扰人。我想着,哪里来的不合时宜的音乐声?它越来越清晰。我突然意识到,我是在梦中。水底不是好去处,而是个冰冷的葬身地。

  我挣扎着猛地睁开了眼睛。

  翻身坐直,窗外黑沉一片。我盯着时钟发了好一会儿愣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何时。

  “高秘书!”

  我终于想起了高秘书。我奔出房间,此刻房子里已无人,高秘书已经离开了。不过,她的来访不是我的梦。厨房的锅里正温着一碗粥,是高秘书做的。

  我用指尖捂住碗壁,真实的温暖从我指尖传来。

  正文 【067】所谓好意

  仔细甄别被退回来的报销单,我取出一部分单子,再次在后台点了提jiāo。这次,工作任务顺利通过了。然而,财务主管满意不代表工作完满,我结结实实挨了陈总监一顿训斥。不过,自知理亏的他也不敢太为难我,气呼呼地走掉了。

  虽然,我的江湖没有刀光剑影而是橡皮子弹和泥浆,它们打在身上、泼在脸上,也是会疼的。

  完成了早上的工作,我收拾桌面,下楼去隔壁的员工餐厅用餐。刚走到餐厅门口,就碰着了小杨。

  他问我:“你身体好点了吗?”

  “已经没事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有透明封条的牛皮纸袋,将袋子递给我:“这是我从老家拿来的沙参,对肠胃好的。”

  我受宠若惊,连忙推回:“谢谢你,可是这个我不能收……”

  “姐姐!”

  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扭头,见一辆白色的豪车急刹在路边,车窗摇下,车内人探出头来。

  “苏惟宁?”意外之下我脱口轻喊。

  苏惟宁下了车,跑跳着朝我而来。

  他摘下脸上的墨镜,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小杨,突然语出惊人:“你是不是想追我姐姐?我姐姐可不是普通人,你要追她,得先过我这关。”

  “你在胡说什么!”我抬手捂住他的嘴,连声向小杨道着歉,然后将苏惟宁推到一边。

  确定周围无人,也没人能听到我们的谈话之后。

  我语气不善:“我们只是同事,你这样让人多尴尬!”

  “你也很过分!一声不吭搬家也就算了,居然连手机号码都换了,你是打算再也不要见我们了?”苏惟宁控诉。

  我语塞。

  我不能否认。

  我的确不愿意见他们。至少短期内,我不愿意见。

  我无法面对那个人,和与他有关的一切。以往相处过的时间如今变成锐刺,一碰就疼。

  人啊,就是这么个矫qíng的东西。

  “你是怎么知道到我在这里的?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我紧张而问。

  表面上看,苏惟宁像是无意中路过,我们是非常凑巧的遇见。我深知,这不是偶然。正如我用原籍身份证申请回原手机号的第三天,我收到了一通告知我他们是专业的荐股团队的推销电话。我那廉价的个资,不知被转手多少遍了。那些人,贩卖并非一组数字,而是一份可以推测数字指代的某个人的行为准则。推销员打我的电话从来就不是巧合,就像眼前的巧遇也不是真正的“巧遇”。

  “难道,你不希望我找你吗?”

  苏惟宁用亮晶晶的目光认真看着我,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将问题推还给我。

  我沉默。

  苏惟宁瞬间看破我的心思,他失落一笑:“我知道了,既然你不欢迎我,我就不碍你的眼了。我走了。”

  我心想,我的确是个怪胎。

  我竟然可将逃避与遗忘美化成保护自身不受伤害的富有弹力的脂肪,美名其曰“钝感”。但这“钝感”却无法为我应对突发状况,尤其是有人直接丢球时。说到底,那些脂肪里全是困顿、尖叫、挣扎,淤积太久的它们手忙脚乱地燃烧,并散发出巨大的热量。最后烧伤我自己,也烧伤靠近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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