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皇后qiáng抑着混乱的心绪,抬起涂满丹蔻的手想也不想指向了卿羽:“就是她!自从她来到皇宫,宫里就再未有过安生日子,皇上您想想看,自打她回了宫,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哪里还如以前那般安宁?不是她存心搅局还会有谁!”
萧承望听她说完,右手扣在扶手的龙头上,手指一下一下地叩着,许久才道:“是吗?”
“皇上明鉴,”江皇后呼道,“从元宵节在夜宴上行刺天子,到后来李将军被bī自尽,如今,她又将矛头指向了太子……皇上,臣妾不知她究竟是何目的,但犯下如此罪行,其心可诛!”
萧承望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江皇后趁势再次进言:“臣妾虽愚钝,但自问无愧于任何人,这些年来尽心尽力为皇上分忧,臣妾什么都不盼,只盼皇上和太子身体康健,我国天下太平山河安定,却不知哪里出了差错,自打清平进了宫,这日子总也不如以前顺了……皇上爱护清平,臣妾又何尝不是一片真心倾付?但皇上再怎么疼爱她,也总要顾全大局,切不可为了一人,而寒了千万人的心啊!”说着,语气携了丝哭腔,拿帕子点了点眼睛。
萧承望细心听完,仍是不做声。
他不说话,昭阳殿一时没人敢生出动静,偌大的殿堂唯余一片死寂。
是那种bào风雨来临之前的死寂。
江皇后察言观色了一番,萧承望仍是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她又鼓起勇气:“皇上……”
“朕今日才发现,皇后是这样一个玲珑心肝的人,唱作俱佳,演技之jīng湛,足够以假乱真。”萧承望叹息般地说出这句话,眼神复杂,有着惋惜,有着不忍,更多的,是愤恨。只见他一掌拍在龙头上,眼中杀气顿生,几乎是吼出来:“来人!带证人!”
江皇后浑身一颤,匆忙望向大殿门口,只见苏姑姑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毛巾,披头散发,遍体血污,由带刀侍卫架进来,狠狠一推,苏姑姑便重重摔在地上。
她当即大喊一声:“苏姑姑!”扑过去抱住她,“谁这么大胆子?是谁绑了你?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还不快解开?快给本宫解开!”
带刀侍卫满面寒霜,退在左右,没有一个听她的命令。
她哆嗦着手要给苏姑姑解绳索,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结扣在哪儿。苏姑姑流着眼泪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江皇后回过神来,连忙替她拔下口中的毛巾,苏姑姑朝她深深叩头,泣涕哭道:“娘娘,奴婢愚笨,奴婢连累了您……”
苏姑姑既然这般说,那便是东窗事发,一切已经水落石出了。
果然,萧承望道:“苏姑姑是你的人,没有你的指使,她纵有再大的胆子,怕也是不敢做出毒害太子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江皇后冷笑道:“苏姑姑她不过一介宫中老奴,哪里会有藏毒下毒的本事?皇上扣给一个奴婢这般天大的罪名,可真是冤枉好人!”
萧承望不动声色地摆摆手,一名侍卫走上前,丢下一个包裹,咚的一下发出一声闷响,里面滚出一堆瓶瓶罐罐。
江皇后看着那一地láng藉,震惊得说不出话。萧承望道:“李太医,这回你看能不能验出什么问题。”
方才太子的衣服没能查出个所以然,还是让燕皇子那个不懂医理的人当庭验出了结果,李谦在心里直叹自己的这个太医令真是当得窝囊,不如择日就告老还乡罢了,省得再丢人现眼。
此时听得皇上命令,李谦心想可不能再出岔子了,遂忙不迭地领命去查验,并了两个年长的太医丞一同过去,逐一勘察一番,禀道:“回皇上,这些瓷瓶里装着的,皆是鹤顶红、断肠糙、砒石、鸩浆等剧毒之物。”
“若是不仔细盘查,朕还不知皇后身边的苏姑姑乃制毒高手,”萧承望冷笑一声,“在你还未入宫在江家时,苏姑姑就是你的贴身婢女了,至今她跟在你身边几十年,一直对你忠心耿耿,甚至甘愿豁出xing命。想来,她隐瞒自己一身练毒之术,也是为能掩人耳目,好替你做事,有这样一个有胆有谋的人在身边挡着护着,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皇上贵为九五之尊,难道就是这么不问青红皂白,光靠个人推断就定人的罪了?”江皇后冷言相向,眼神里俱是嘲讽,“屈打成招的冤案还少吗?皇上对一个奴婢尚能如此,真是丢尽天家颜面!就算这些瓶瓶罐罐是从苏姑姑房间里搜出来的,怎么就不会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用这么yīn险的手段去算计一个奴婢,这种人才是真的罪无可恕!”
“栽赃?陷害?”萧承望怒极反笑,“这些毒药并非是从苏姑姑房间里搜出来的,是从皇后寝宫里的密室里搜出来的,莫不是皇后还要辩解说不知密室之事,这也是有人栽赃陷害的?要么就是皇后要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寝宫里藏有一间密室?”
隐藏的秘密被彻底揭露,江皇后再没了话,她颤抖着身子,掩不住眼里的惊恐之色。
萧承望接着道:“皇后心思缜密,在自己的寝宫里专门辟出来一间密室,供苏姑姑炼制毒物,毕竟,这皇宫里再也没有什么地方能比皇后的寝宫更安全了。”
江皇后脸色已是一片煞白,眼神却是死死盯住萧承望,犹如毒刃般,是不屈的恨意。
萧承望神qíng冷漠:“皇后是不是还要辩驳,纵然苏姑姑炼制了毒物,也没有往太子的衣服上放?”遂稍稍侧头,余光向身边的福公公微微一扫。
福公公会意,指着浣衣局的掌事姑姑道:“你且说说,凤仪殿的苏姑姑是否去过浣衣局,去的时候都带了什么东西,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qíng,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要是有半句假话,小心你的脑袋!”
那掌事姑姑连连叩头,嘴里连声喊着“奴婢不敢”,稳了稳心神,道:“这么些年以来,凤仪殿的苏姑姑是经常到浣衣局去的,过去的时候奴婢并未见她带过什么东西,倒是会问起太子殿下的衣服是否洗好了,在哪儿洗的。苏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她这般询问,奴婢自然以为她是在关心太子殿下,每次也不敢隐瞒,如今想起来,苏姑姑有时确实会找些借口,把奴婢支开,至于苏姑姑这么做的目的……奴婢实在不敢胡乱猜测。”
掌事姑姑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说到最后,惴惴不安地看了萧承望一眼,复又迅速低下头去,连连告饶:“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皇上开恩,饶奴婢一命吧!”
确实是该死。玩忽职守,让jian人有了可乘之机,置太子殿下于此险境,如此重罪,即便株连九族都不为过。
萧承望摆摆手,福公公朝门口候着的带刀侍卫道:“拉下去,杖毙。”
掌事姑姑如雷轰顶,哭喊着“皇上饶命”,四个小宫女也是吓得放声大哭,还有两个当即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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