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调_一只海螺【完结+番外】(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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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听着他夸赞自己,卿羽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谁料想竟是转着弯子自夸,心qíng又失落了。她默默地下来chuáng,道:“我去看看皇兄吧,不知他怎样了。”

  沈云珩看着她:“他早就醒了,今天早晨还过来探望了你。”

  卿羽露出“我睡了多久”的惊讶眼神,沈云珩道:“三天,你睡了整整三天。你给太子bī毒的那一掌,几乎耗尽了内力,我倒不知,你为了救他,真能心甘qíng愿搭上自己的xing命。”话语含着些责备和怨气,看着她虚弱的脸色,到底还是缓和下来,“太子恢复的很好,已能下chuáng走路,大师父说毒素已解,接下来只需好生将养着,你不用过于担心。”

  她点点头,肚子趁机叫了一声,拍了拍gān瘪的肚子,一脸委屈相,沈云珩笑了笑,出门吩咐秋菱做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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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往后宫里一处极偏僻园子的路上,因着多年来人迹罕至,道路两旁都长满了杂糙,足有一人多高,绿油油的苔藓自青石砖连接的fèng隙中挤出来,湿腻光滑,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众人抬着一架步辇,由前面的两个小太监探着路,小心翼翼地走着。

  莲生跟在步辇一侧,看着里面的人盯着前方越来越幽深的路径一路沉默,也不敢说话,待到一座紧闭的园子门口,他才轻声提醒道:“殿下,到了。”

  萧远回过神,由莲生搀扶着下了步辇。眼前是破败发霉的木门,铜环生了锈,被雨水冲刷后留在木门上一片暗huáng,爬山虎在墙壁上肆意攀爬,连同覆盖了门楣,衬得那扇门更矮小了。

  开路的小太监扬手便要叫门,萧远制止了,他走到门前,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手触上锈迹斑斑的门环。

  “殿下……”莲生担忧叫道,太子的毒刚解了没几日,身子还虚弱的很,从不敢让他碰到任何不洁的东西。

  萧远却像是没听到一样,手上一用力,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园子很小,看样子虽然已经过人工修整,可仍是荒凉的迹象,红缨和绿萝正清扫着地上的落叶残花,忧心忡忡的样子,两相无言。不经意看见萧远一行人,吓得扔下手里的笤帚,过来跪下行礼。

  萧远没有说话,眼睛望向园子里唯一的一处房间。红缨顺着他的眼光望了一眼,小声道:“娘娘在房里。方才说身体不适,就睡下了,这会子应该还未醒。”

  萧远越过她,径直去了房间,在门口处留下随从众人,自己推门进去。

  莲生很是犹豫,江皇后对太子心存怨怼,暗中下毒一事人尽皆知,他可真是唯恐她再对太子做出什么伤害的举动来。可萧远不容他跟着,他也只能留步,屏息凝视竖着耳朵听房内的一切动静,若有不对劲好立刻冲进去保护殿下。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阳光自狭小的窗子挤进来,却也只照得一方角落明亮,其他地方更显yīn沉,因为空气不流通,又闷又cháo。室内陈设极为简陋,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空气中浮动着腐朽的木头气味。

  这处年久失修久无人居的地方,住着曾经荣华尊贵的当朝皇后。

  却也只是曾经了,如今她被废黜,不过是一个失宠弃妃。

  她平躺在chuáng上,安静地阖着眼,尚在熟睡当中。没了各种补品和保养品的滋润,她的脸色失去了往日的莹润,变得有些微微的蜡huáng。

  许是睡得不甚安稳,纵然萧远已放慢了步子,她还是听到了动静,低声说了一句:“红缨,给我倒杯水来。”

  茶水是冷的,她摸索着坐起来,摸索着接过去茶杯,一口气喝完,喘息了几下,眼睛望向窗子的方向,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萧远接过她手里空了的茶杯,轻声道:“刚过酉时。”

  江皇后身子一颤,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警觉道:“你是谁?”心头一紧,“红缨呢?绿萝呢?你把她们怎么样了?”说着,她恐慌不已,连声大喊着红缨绿萝。可红缨绿萝在园子里,门口有太子殿下的带刀侍卫把着,进也进不来,连回应一声也不敢。

  听不到红缨绿萝的回应,她更害怕了,摸索下便要下chuáng,一个重心不稳,狠狠摔了下去,萧远及时扶住了她,低低道:“母后,是我。”

  江皇后一愣,继而一把将他推开,冷冷道:“你来gān什么?”她摸到chuáng头的柱子,整个人靠在上面,披头散发,冷冷一笑,“想必事qíng你都知道了,所以你是专门来看我这副鬼样子的是吗?看看我失势之后的láng狈?现在你看到了,可还满意?”

  没了“皇后”这个贵重身份,也便没了高高在上人人敬畏的荣光,如今的她,落魄的像个疯妇。

  她的话含着满满的怨愤,萧远不知如何回答,本来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到这里,也只是想看看她,可这种看望,在她眼里,不过是他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专程过来羞rǔ她罢了。

  她的眼睛大而无神,虽然瞪得很大,但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还是当日在昭阳殿时,萧承望当庭废黜了她的皇后之位,她以死明志,一头碰上殿内的柱子,血溅当场,虽然李谦保住了她的命,但却伤了眼神经,如今与瞎子无异。

  “如今你既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想来身体里的毒已经解了,”她兀自笑了,身体顺着柱子滑下去,坐在cháo湿肮脏的地上,“没想到那个小贱人还真有两下子,如此,她在萧承望面前更加得宠了吧。真是个有心计的人,跟她娘一样,机关算尽,想方设法不让我好过。”

  她曾痛恨自己没有在那个小贱人一出生时就掐死她,没有在她年幼时就伺机弄死她,当年的一时心软铸下如此冤孽,才让她十八年后回到自己跟前,步步为营,耍尽手段,不仅bī死了李将军,还害得自己落到如此下场。

  她口里的“那个小贱人”,除了卿羽,也无别人。萧远淡淡道:“阿羽为了救我,自己损了内息,昏迷了三日才醒过来。她还请了她宫外的师父,清了我体内的余毒,所以我现在才能好好活着。”顿了顿,“他们是我的恩人,也是大梁的恩人。”

  “你们都被她骗了!”江皇后瞪着血红的眼睛,歇斯底里地怒吼着,“故扮柔弱,装腔作势,她做的这一切,不过是要骗取你们的信任,好为自己日后的权势铺路罢了!如此作态,自是打娘胎里带出的贱根,那个小贱人,她不得好死!”

  “母后!”萧远提高了声音,眼神之中隐忍着痛楚,“谁真心对我好,我心里知道。”他走到她面前,跪伏下身,痛苦地凝望着他,“我以为,即便谁人都可以加害于我,只有母后不会。母后跟前只得我一个儿子,虽然平日里对我算不得亲近,但我到底是想不到唯一要我死的那个人,竟然是母后您。”

  江皇后留给人们的印象一直是大度宽和、端庄温柔的,即便是对自己的儿子,也不例外。萧远在宫里没有同龄的其他兄弟姐妹,也便以为,天底下所有的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都是如此,直到他见到丽和公主对南宫洵的态度,他才发现,原来,他的母后跟别人家的母亲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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