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方才搭话时说起自己是后勤部的,估计大家以为她gān的是烧饭洗完的活计了吧。
卿羽一个人蹲在稻糙窝里,望着眼前一堆空碗,不禁笑了起来。因着姜玉的事,这几日她心qíng烦躁,一个人闷头闷脑地gān活,也不跟人搭话,结果便是更郁闷了。现在跟大家敞开了嗓子这么胡乱一通说,心qíng竟奇迹般地好起来了,整个人神清气慡,说不出的畅快。
看来呀,以后有事就是不能憋在心里,即便不跟人就事论事地诉苦,但只要有人聊天,也是能排解排解烦恼的。
这般想着,她一边将那些完收集过来摞好,一边jīng神抖擞地站起来,想送到伙房里去,却在回身看见身后的人时愣住了。
周顾淡淡静静地站在那里,冷峻的面上浮出一丝清浅笑意:“我竟从未发现,我们家卿羽师妹还有说书的天赋。”
难得听他说句玩笑话,本来还在跟他生着闷气,此时好像再也气不起来了。但还是qiáng行做出一副冷脸来,不搭理他,别头从他身前走过。
“还在生着气么?”他的手搭在她臂弯上,垂眸看着她气鼓鼓的脸庞,不由得心底一软,“这几日忙些,也便没再顾得上找你,”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也没见姜玉。”
最后的几个字说得刻意,他颇有些小心翼翼,既不愿提及那个名字,又似乎不能不提上一句,如此才会让她好受一些。
她仍是木着脸,道:“师兄想要见谁,只管去见便是,用不着跟我汇报。”
周顾却是不管来往兵士奇异的目光,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是我不好,那天我说的话有些重了,其实我是真的相信你的。姜玉的目的,我们都心知肚明,但她破釜沉舟,甚至不顾脸面,我若当场揭穿,只会令她更加难堪。如今军中有一万姜家军,皆是追随他们兄妹二人,若是他们其中一人在我这里受了委屈,其结果只会涣散军心,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卿羽恍然,原来师兄一直心中有数,她原先还气恼,姜玉的那个小伎俩拙劣透顶,她自觉愚笨无比尚能看明白,为何从来聪明睿智的师兄却犯了混,却不知师兄心里跟明镜似的,之所以忍了姜玉这一次,是看在姜荆和一众姜家军的面子上,为顾全大局。
还是自己格局太小了,卿羽有些惭愧地心想,自己只一心气他不理解自己,不能全身心地站在自己这边,却没想到师兄也有他的难处,他看得深远,谋得是全局,想的是如何平衡稳定自己手下将士们和姜家军的关系。
虽然大军统一归师兄掌管,但那一万姜家军仍是唯姜荆马首是瞻,生活里三五个人之间尚能结成小群体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更何况两支不同的军队?想来,为能收服这一万人心,师兄也伤了不少脑筋。
这么一想,卿羽心中的气倒全部烟消云散了,脸色也缓和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往后我不会这么任xing了。”
周顾抬手抚上她的脸,目光深沉:“不会再有下次了。”
卿羽笑了一笑,将怀里的一摞空碗推给他,别扭了好几天的两个人,此时终于重归于好。
二人一同去了伙房,刚一进门,就见大师父盘腿坐在灶台边,手里端了碟花生豆嘎嘣嘎嘣吃得香,面前的那个跪在地上的则是姜玉,哭得声泪俱下:“何太医,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的伤口越来越严重,再这样下去,我的脸真的就要毁了……”
看到这一幕,卿羽突然想到那夜大师父说的什么要“亲自出头当一回恶人”的话,不由心头一暖。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成器的东西
大师父不为所动,转头看到周顾卿羽二人进来,招了招手道:“你们快过来看看,这可叫我怎么办才好?好像我是害人的凶手一般,我也冤枉的很呐!”
姜玉回过头看到他们,率先扑过来抱住了周顾:“殿下,救救我吧,我的脸……我的脸真的是要毁了……”
卿羽疑惑着去看她,果然见她的脸又红又肿,脸上皮肤鼓囊囊的,被底下的血脓充斥得胀起来,好似拿针挑破就会流出一大碗脓水一般。
一个妙龄女子成了这副样子,真是又可笑又可怜。卿羽向大师父投去疑问的目光,但见他不以为意,只把花生豆嚼得满口香,含糊不清道:“当初你们让我接手姜小姐的伤,我作为一个军医,抛整个军营数百上千名伤员不管,专门给她一个人验伤煎药。这般公人私用,主帅的良苦用心我自然晓得,可是,我也尽力了呀!姜小姐的伤我是没办法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何当故意将“整个军营”、“数百上千”、“专门”、“一个人”、“公人私用”等几个词语加重了语气qiáng调一番,而他的脸色却悠闲的很,不见半点波澜。
卿羽知道,他这是特意说给师兄听的。果不其然,周顾听到他这番言语,脸色变得十分尴尬,心知大师父也在为卿羽当时所受的委屈打抱不平了,便侧了侧身子,将怀里的姜玉推离出去,却是一眼都没看她,只道:“既然何太医都说没有办法了,那么……”
“不,何太医有办法的!”姜玉急道,“何太医妙手回chūn,治人无数,我的脸不过是一点小伤,何太医一定能治好。”
“那可不一定,”何当将碟子往灶台上一放,优雅地踱步过来,“世上的疑难杂症多了去了,医术再好的人也有涉猎不到的地方,而姜小姐的伤恰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外,恕在下医术浅薄,无能为力。”
姜玉呆呆地喃喃着:“怎么会呢……”
何当走到卿羽面前,拉过她向着姜玉道:“何某不才,平生没有什么可骄傲的,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我这个徒弟。卿羽的医术深得我的真传,让她瞧过病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姜小姐的伤倒真难住了她。刚开始我也以为是她学艺不jīng,丢了我这张老脸,便亲自来为姜小姐医治,以此弥补自家徒弟对您造成的伤害。”
姜玉一脸死灰,虽心有愤懑,却发作不得。
何当啧啧了两声,摇头叹息:“可没想到,结果真是让何某惭愧呀!我们师徒二人齐上阵都没能治好姜小姐,真是愧对医者名号,我看呐,我们师徒俩还是适合待在后勤里给伤员们验验伤、换换药,姜小姐的病啊,还是让主帅再寻神医吧!”
说罢,拽起卿羽便要走。
姜玉拉住他的衣袖,哭道:“何太医,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不管我……一个女人的脸若是毁了,那她还有什么活头?何太医怎可忍心眼睁睁看我去死?……”
何当毫不留qíng地拂袖,姜玉的身子没了支撑,一时扑了个空,跌在地上。
“姜小姐这话可把我给说糊涂了,没有治好您的伤,该惭愧的也是我们师徒,您倒为何认起错来了?您错在何处?”何当玉身长立,言辞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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