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看到萧承望逐渐缓和的面容,又接着说道:“臣妾想,清平公主的居所深夜突发大火,定然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眼下太医还没找到合适的法子,但公主的身体却等不得,臣妾斗胆谏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上不妨也为公主做场法事,且不论管不管用,但至少有个希望,说到底也没什么害处。”
萧承望沉吟片刻,点了头:“你说得对,做法事是祈福颂安的,说不定……”眼睛一亮,吩咐下去,“传钦天监。”
云妃又道:“如皇上所说,做法事是祈福积德之善行,在清平公主抱病期间,请皇上平心静气,不可做出杀戮重刑之举,如此,公主才会更快地好起来。”
萧承望面上不露声色,却在心里思量着收回成命,将那道发配李平岳的圣旨择时销毁作罢。
第六十七章 yīn谋
钦天监领了皇命,半分不敢耽搁,很快就张罗起法事的事qíng,请了一群德高望重的寺僧,连做十天。整个宫里都弥漫着香烛的气味,以及诵经唱佛的吟哦之音。
念及清平公主的病况,萧承望被云妃说动,也不敢大行杀戮重刑之举,暂且不发配李平岳去往边疆了,但依旧封了车骑将军府,革了他的职,在清平公主好起来之前,令他每日负荆跪在昭阳殿前,以省罪孽。
这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江皇后总算放了些心,她想,总归李平岳是留在了京城,只要人还在,一切就都还有希望,怕只怕以罪人的身份远走边关,对于一个铮铮傲骨的大将军来说,再没有什么比这更羞rǔ了。
更重要的是,边关生活艰苦,被发去做苦力的很难幸存下来,多是累死、饿死、冻死的下场。他们是表亲,互为彼此最亲近的人,早已牢牢捆绑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李平岳死了,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她竟然破天荒的,希望清平公主能好起来。
许是连续十天的法事起了作用,卿羽竟渐渐好了起来,先是睡一阵醒一阵,也不哭闹了,后来神智也逐渐恢复,虽然还很虚弱,但至少让不少担忧的人安了心。
第十天法事结束的时候,卿羽能下chuáng走路了。襄岚端着汤药进来时,发现她正坐在窗户边欣赏着外面的风景,不禁吓了一跳,一激动,手一抖,汤药泼了一半,笑跳着脚就去禀告皇上了。
不多久,萧承望兴冲冲地过来了,连带着南宫洵,一进门就扯着卿羽嘘寒问暖来回打量。
卿羽被他们这股热qíng劲儿吓得昏了头,无奈道:“我真的好了,只不过外面吵得我头昏脑涨的。”
萧承望一声令下,外头一派沉寂,瞬间清净了。
看着不久前还奄奄一息的女儿,现在完好无缺地站在自己面前,萧承望感动的几乎老泪纵横,大赏了清平宫里所有的人,还将一个人带进来,说是指派给卿羽的新护卫。
卿羽本来还没在意,但听到那人请安的声音,心里才蓦地一动,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常余。
常余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里,况且他日盼夜盼就盼着有一天待在卿羽身边,好完成沈云珩的嘱托,如今心愿达成,兴奋得简直要飞起来。
卿羽一脸铁青。这小子!太单纯,这么喜怒形于色,让人看到还以为他有什么居心呢!特别是父皇,要是临时改了主意,他可真要空欢喜一场。
想到这儿,卿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向着萧承望道:“父皇对儿臣关心备至,儿臣感激不尽,况且父皇先前也赐给儿臣四名高手护卫,实在没有必要再派过来一个。”
常余一听这话,面上的笑容犹如当空遭了雷劈,瞬间定格,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他没听错吧?卿羽不需要他,要赶他走!
萧承望却是宽厚地笑了,安抚她道:“清平有所不知,这个年轻人是李府的家院,当日深夜大火,是他率先发现的火qíng,这才及时通报。也是他与白翼jiāo了手,救你一命,朕看他身手不错,又是个耿直心肠,这才派到你身边来。”
卿羽却之不恭,只得应下。
她面无表qíng地看了尚跪在地上的常余一眼,道:“护卫这份差事,总归是辛苦的,你先去宫门口守着吧,若是这清平宫里混进什么不gān不净的人,本宫可不如父皇仁慈,到时割下你的脑袋也只能怪你自己。”
常余很伤心。
原来,卿羽姐当了公主殿下,就变了,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和蔼可亲心地善良的姐姐了,而是这么冷血无qíng骄傲势力。
可叹他被宣召入宫时还欢天喜地,觉得终于能完成远在大燕月凉城的主子的心愿,保护卿羽姐安全了,更高兴的是能跟卿羽姐继续在一起,他孤身万里来到大梁,举目无亲,唯一的亲人就是卿羽姐,可如今……
唉,罢了,罢了,等完成使命,他就回到大燕,回主子身边去,大梁的洛安城可真是个伤心地,他再也不要回来了……
常余领了命,垂头丧气地去宫门口守着了。
门口本来就有两个小太监在当值,见他过来,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便以为是同命相连的可怜人,遂好心地开导他:“走到这一步除了认命别无他法,小兄弟,看开些,好好侍奉主子说不定会发财呢!”
常余心不在焉道:“我才不稀罕呢!”
小太监当他还在净身的痛苦yīn影中不能自拔,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白杏递给他,安慰似地拍怕他的肩膀:“别愁眉苦脸了,那玩意儿没了就没了吧,总好过掉脑袋qiáng。”
常余再笨,也听出这话的意思了,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将啃了一口的白杏狠狠掷在地上,吼道:“老子才不是太监!”
小太监也很生气,心想这个新来的不知好歹,但见他气势汹汹牙齿咬得咯吱响,也不敢再惹他,嘴里嘟嘟囔囔着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不再理他了。
常余万念俱灰地站在门口角落里,泪往肚里流,他深深感到,自来到大梁五个月以来,头一回如此想家……
萧承望在看望了卿羽后,念着没处理完的朝政,又匆匆赶回去了。南宫洵却赖在这里轰也轰不走,卿羽大病初愈,疲惫至极,索xing不再管他,自己爬到chuáng榻上抱着被子睡去了。
不知道南宫洵是何时离开的,只昏昏沉沉记得他坐在chuáng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她睡意深重,竟一句都没听进去。待她醒来,已是暮色时分,襄岚端来热乎乎的银耳粥,催促着她趁热喝下去。
她却将眼光落在窗台上的鸟笼上,里面的小huáng鹂蹦蹦跳跳,叫声清脆悦耳。
“这是……”
“这是世子送来的,说是给公主解解闷。”襄岚一边给huáng鹂喂食一边道,“奴婢瞧着,世子是真心喜欢公主的,公主病着的这段时日,世子他可cao碎了心,那样一个放dàng快活的世家子弟,竟也有着那般伤qíng的一面,生生瘦了一大圈……”
襄岚喂完了huáng鹂,转头看见卿羽粥还没吃,嘴唇一动,又要开始啰嗦。卿羽眼疾手快,赶在她碎碎念之前一口气将粥喝了个gān净。襄岚这才满意地端着空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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