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一声龙吟突然响起,盘于大殿之顶的三首火龙昂天而啸,数丈大小的身躯瞬间缩小成迷你形状,朝大殿中飞去,飞掠的龙身在半空中划出火红的虚影。
似是猜到了什么,坐于下首的众人皆是噤声,朝大殿翘首望去。
石阶顶端,苍穹殿之上,大红的身影,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眼中。
没有御剑飞行,没有脚踏神shòu,甚至没有祥云悬空,那袭火红的身影只是一步一步自殿上走下,缓缓朝着众人而来,缩小的三首火龙紧紧跟在他身后,不停地发出低沉的龙啸声,似是臣服,又似是骄傲。
极简单的衣饰,极单调的色泽,但着于此人身上,却偏偏有种尊贵到了极致的感觉,不同于三界中的任何一位仙君,淡雅飘渺,出尘绝世。那人就这样俯瞰着众人,逶迤行来。
本是喧嚣热闹的广场,因着此人的出现陡然生出了诡异而肃穆的安静来。
直到白玦安然坐于那把由金光笼罩的石椅之上,众人才惊觉回神,齐齐起身,恭声道:“见过白玦真神。”
声音之恢弘叹服,让大殿中正准备走出去的几人脚步一顿,尴尬的停了下来。尤其是天帝,刚才的那声龙啸他听了个真切,想到自己的本体也是五爪金龙,竟不知为何这步子就有些迈不出去了。
无论这数万年来他是何身份,也改变不了上古之时他连四大真神坐下神shòu都不如的实qíng。
天后似是有些恍惚,竟一反常态的没有发怒。
站在一旁的妖皇朝二人看了一眼,心底微微感慨,天帝天后慑服三界数万年,可现在看来,对外面这些仙妖的影响竟比不上才觉醒几个月的白玦真神,恐怕如今就算白玦真神娶了景昭公主,两人也未必会真的与有荣焉。
“勿需多礼,今日之宴,望诸位尽兴。”
白玦伸手虚抬,一股柔和的神力托着众人而起,金光在半空jiāo错,最后化为碎光,消失在宴桌旁,朝白玦再颔首道谢后,众人才纷纷落座。
“请三位出来。”见众人坐定,白玦才摆摆手,道:“今日两界之主前来,苍穹之境不胜荣幸。”
此言一完,白玦收声,便不再说话了。
两排侍女走进大殿,朝三人行礼恭声道:“几位陛下请。”
请安之语虽是简洁,但也挑不出错来,反正都是陛下。
三人一听,知道出场的时间到了,俱都不由自主的朝身上的衣饰看了一眼,唯恐出了错,回过神来皆是不由得苦笑,尤其是斗了几万年的妖皇和天帝,轻叹一声,对视了一眼朝着殿外走去。
众人一听白玦真神的话,哪还有不知的道理,正准备站起行礼,此时,白玦的声音却淡淡响起:“今日是本君大婚之日,虚礼皆免,诸位安坐便好。”
于是,三位正装齐待的陛下走下苍穹殿,看到整个广场纹丝不动的仙君、妖君时,俱是一愣,天后脸色微变,没有出声,只是一拂袖摆,径直朝下走去。
大概知道几位陛下的表qíng不会很好,众人识相的垂下头,做眼观鼻鼻观心状,但等了良久,也未听到三人落座之声,正在狐疑时,天后愤怒的声音已经自石阶上传来。
“白玦真神,你这是什么意思?”见侍奉的侍女一路把她朝广场引,天后这才发现不对,朝白玦座下看了看,脸色铁青。
白玦座下,一左一右只安排了两个座椅,龙椅、虎椅,一看便知是天帝和妖皇的,竟是没有她的座位,难道她堂堂上神,天后之尊,还要和那些仙君、妖君同坐不成?
天帝此时也发现了异状,连下几阶,脸色微变,看向白玦一言不发。
妖皇倒是事不关己,能让在三界中呼风唤雨的天后吃瘪,他可是求之不得,于是朝白玦拱手行了半礼,坐在了属于他的位置上,眼眯起,甚至端起了面前的杯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见此qíng景,天后脸色更郁,她一动不动的看着白玦,似是要讨个说法。
大婚还未开始,气氛就已如此尴尬,众人望着石阶上和白玦真神对峙的天帝天后,小心的观望起来。
“暮光。”似是丝毫不曾在意天后的怒意,白玦只是懒懒的扫了天帝一眼,淡淡道:“仙界之主,由谁所立?”
没有人知道白玦真神问这句话的意思,俱都朝天帝望去。
天帝神色一正,沉声道:“上古之时,暮光受上古真神之令,执掌仙界,已有六万余年。”
白玦颔首,看向妖皇,道:“森简,那你呢?”
白玦真神神qíng淡淡,妖皇心底一凛,忙恭声道:“后古界开启之时,擎天柱降世,森简受天地之令执掌妖界,六万余载,从无懈怠。”
天帝脸色一变,终于明白了白玦真神的意思。他和妖皇是受天之令,可是芜浣……却是因为和他成亲才能得以享有天后的尊荣,这是不争的事实。
只是他没想到,白玦竟会以此为由来折rǔ芜浣。即便不看在景昭的份上,芜浣毕竟当初也是上古真神座下的神shòu,白玦真神怎会刻意当着三界宾客,让芜浣大失颜面?
不知怎的,天帝竟突然想起了数日前芜浣颁下的那道御旨来……
白玦摆了摆手,满意的看了妖皇一眼,这才垂眼朝天后看去,额上金色的印记骤然变深,瞳色苍茫:“芜浣,天帝受上古真神之令,森简有祖神之命,你来告诉本君,你又凭何坐在此处?”
朗朗的声音在大殿下回响,众仙妖目瞪口呆的看着神qíng一派安然的白玦真神,小心的咽了口口水,个个睁大了眼生怕错过了好场景。
天后脸色数遍,石阶之下各种打探的眼神让她如坐针毡,偏偏白玦真神的话还一点错都挑不出,她这几万年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折rǔ,正准备说话,却感觉到一股冷冷的视线自上首扫来,不由得心神一凛,垂下了头:“真神,刚才是芜浣失礼。”
她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艰难,仍旧倔qiáng的不肯低头,白玦冷冷的看着她,浩瀚的神力突然自上首压下,天后额间渐渐沁出了汗珠来。
天帝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朝白玦行了半礼,道:“白玦真神,芜浣并无冒犯之意,还请真神海涵。”
芜浣怎么到了如今,还看不明白,真神觉醒,三界格局早已变化,她若是执意如以往一般,将来定会有大苦头吃。
整个广场上一时极为安静,众位仙君、妖君大气都不敢喘,低下了头,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轻笑声却突然响了起来,在这种境况下尤为刺耳,众人抬首一看,见凤染上君满是揶揄之意的望着对面,循着她的眼望去,所有人不由得恍然。
此时已近吉时,宾客满至,座无虚席,唯凤染上君对面还余一空位,众人起先还没在意,此时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这摆明了是白玦真神留给天后的。
天帝听见笑声,眼一扫,见凤染安坐下首,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天后正yù呵斥,一直沉默的白玦却突然道:“此事作罢,免得误了吉时,芜浣,你落座吧。”然后朝后摆了摆手:“去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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