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小似眉弯_白落梅【完结】(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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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告诉自己,只此一次,日后,我与他便再无瓜葛。前缘旧梦,尽随风去。

  坐在亭内,一直不愿抬眼细看他,只觉心里慌乱。

  他却和言道:“姑娘不必拘谨,小王一贯喜好山水风月,不拘泥一些礼节,你我在此饮酒赏景,自是无碍的。”

  他话说得极为轻巧,我已是后宫嫔妃,还不曾被皇上召见,又怎可在此与他单独相会。想起在迷月渡他对我许诺,要将我带离,不做飘零客。而今日却是此番qíng景,不禁心生叹怨,冷笑道:“是啊,自是无碍,对于王爷您来说,许多的事都是无碍。”

  他轻蹙眉间,不过须臾,神色又平静如常,温和说道:“哦,此番之语是说小王唐突佳人了。”

  我低头,想起他往日深qíng的眼神,心中竟有瞬间的陶醉。不禁面若流霞,一时间,却说不出话。

  他为我斟酒,笑道:“小王最喜欢饮酒赏景,今日得遇湄婕妤,该浅酌几杯才是。”

  湄婕妤。这三个字深深地触动了我。原来他已知我是后宫的湄婕妤,想必我是如何进宫,如何不经过选秀,便赐封婕妤之事在后宫已被许多人知晓。

  他既知我是湄婕妤,却依旧如此平静自如,仿佛没有丝毫的隐痛。且他声音不似往日那般柔qíng,更多了一些散漫。

  我抬眼望他,见他笑意吟吟,仿佛从前我与他不曾有过相识。如今,我们只是在后宫里不经意相遇的两个陌生之人,想到昨日种种,我从心底到脊背,都是冷的。

  “人心竟可以如此。”我一字一句吐出,声音极低,嘴角有一丝冷漠轻扬。

  他递给我一个不解的目光,还是和言道:“湄婕妤何须为俗事烦扰,且看着园中秋景,你我吟诗对句如何?”

  他如此轻漫,令我心中愈为不悦,于是蹙眉道:“不曾有王爷这般雅兴。”我话音极冷。心想,他怎能这般薄幸,竟将往日一切视作烟云,还如此淡定自若的邀我与他吟诗对句,全然不顾我如今的身份。我与他可谓是流水中两枚落叶,任由我们如何飘转,都无法再有片刻的jiāo集了。

  我虽对他无爱意,却想起当日选魁之遇,迷月渡良夜抚琴相惜,更觉心中十分压抑,随即起身,没有片语道别,就拂袖离去。

  或许是我这逆转来的太过突兀,待我匆匆走下石阶,红笺忙上前搀扶我,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他还伫立在亭台。那时候,我告诉自己,但愿不曾认识这个人。

  转过花丛树影,匆忙远离。

  一路急走,直到月央宫,回到暖阁,我才松了一口气。

  待平静下来,这才唤来秋樨,轻声问道:“你可知宫中哪位王爷喜chuī玉笛?”

  秋樨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陵亲王。”

  “陵亲王淳祯。”我自语道。

  “是的,他喜chuī玉笛,平日也乐好山水,又专于诗词。虽然不关心朝政,但经常会入宫探望太后的。”秋樨似乎对这个陵亲王很是了解。

  我点点头,淡淡回道:“嗯。”

  秋樨见我立在窗前,似有心事,也不再多问什么,转身退下。

  一时间,许多的疑虑涌上心头。陵亲王淳祯……陵亲王淳祯……我反复地念叨着这个名字,一道闪光划过我脑际,我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他不是我所认识的华服公子,定然不是。难道是皇上淳翌?那位与我在迷月渡中品谈的人是皇上?淳祯与淳翌乃是孪生兄弟,凭我的直觉,我已经可以断定今日与前日所见之人不是那位华服公子。

  倘若华服公子真是皇上,我从迷月渡到岳府,直至这月央宫,一路行来倒是有些眉目。他如此的安排,确实费尽苦心。当初岳承隍收我为义女,亦说过日后会知道缘由,他若不是受人所托,也不会莫名的收我为义女。若所托之人是皇上,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更况我不曾参加选秀就被赐封为正三品婕妤,这并不合乎常理,若是皇上曾见过我,且对我生出好感,之后的许多安排,就真的是自然了。

  只是,进宫已有月余,我还不曾见过皇上,倘若他真是皇上,必定会想见我。只恐他病得不轻,卧病在chuáng或许不能召见新晋的嫔妃,又或许他不想让我见着他病时的模样?

  念及至此,我不知是喜还是忧。若他果真是皇上,想到昔日在迷月渡对我的柔qíng,身为一国之君不介怀我歌jì的身份,又百般设法将我召入宫中,确为有心之人了。这样的人,虽有三宫六院,不可能做那个一心一意待我的良人,可是也好过了一个对我来说一无所知的君王。若此人不是皇上,那这所发生的一切,我又该如何理清?

  思绪伴随着窗外的落叶纷乱无声,进宫这么久,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的盼望可以见到皇上淳翌。

  淳翌,你真的是皇上淳翌么?

  冷落梅花向雪开

  这个秋日的下午似乎特别地漫长,我捧着一本书,静品清茶,看似闲逸,然而心中却纷乱不已。

  坐到huáng昏,晚霞将窗外的景致渲染成陀红色,撩人心醉。景致随心而定,倘若心qíng是愉悦舒适的,景物也随之鲜活生动。倘若心qíng是落寞寂寥的,而所看到的景物亦会惹来更多的愁怨。可我有时,竟然喜欢上这样的愁怨,关于huáng昏,这样苍凉壮丽的背景,本不该是一个女子喜爱的。

  有的时候,我喜欢柔软的事物,可有的时候,我却能深刻地感觉到自己骨子里的寒冷,透人心骨的冷。

  谢容华来的时候,我正好在用晚膳。秋樨招呼她坐下,与我一同用膳。

  一桌子的菜,我们都吃得很少。知她有事要与我说,用完膳便一同走进暖阁。

  临桌坐下,红笺端上茶来。谢容华已开口说道:“姐姐,今日见得舞妃,贺太医诊治后,说毒xing基本已解,只是舞妃的心qíng很差,我在那陪了整整一天。”

  “只要毒xing解了就好,心qíng需慢慢调养。”我舒缓地叹了一口气。

  “是的,原本打算让小寇子过来传话,又怕你心忧,就自己特意来了。”她缓缓地说着,实在是个心细之人。

  我沉默着,脑子里空白,竟不知在想什么。

  “姐姐可是有心事?”她似乎察觉到什么,是我的心神不宁,出卖了自己。

  我微微一笑:“不曾有的,这不都说秋天生愁么?我也学人家悲秋了。”

  “这些个夜晚,我也是不能安睡,秋夜漫长,一个晚上我要醒来好些次。”

  我看她面带愁色,似乎也有心事,只是不想多问。

  闲聊了一会儿,她便起身告辞,送至前院,已觉秋风瑟冷,看着夜色灰蒙,想到过几日就要入冬了。

  归去临于窗前,看着久未拂拭的琴弦,想起以前在迷月渡夜夜笙歌,与如今后宫的清寂,仿佛是两个世界。两个世界的我,有着两种不同的命运。

  触抚琴弦,万千思绪涌上心头,看窗外冷月如钩,边弹边调寄一曲,唱道:“yù寻chūn迹已难看,问取丛花几瓣寒……回道chūn风因恨处,扫来伤锦送流年……”此时琴音高作,铿锵遄流,似孤雁惊飞,落影寒塘,似冷月清照,犹葬花魂。虽尽萧索之意,却又不失悲壮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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