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月央宫,径直穿过正殿往暖阁走去。
才坐下,我直接问道:“你相信下毒之人是兰昭容么?”
谢容华看着我:“姐姐已经知道此事了?”
“嗯。”我问道,“妹妹可否将事qíng的缘由讲述给我听?毕竟这事多少与我有些关联,其实我并不想别人因我而落罪,过去的事已然作罢。”
谢容华叹道:“若是后宫的女子都有姐姐如此容人之心,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明争暗斗了。”
我自嘲一笑:“并不是我有容人之心,只是觉得纵然追究,又能得到什么,他人落罪,处境堪怜,我又能从中得到几多快乐?”
“姐姐是个从容之人,懂得宽容别人亦是宽容自己,若是陷入仇怨的纠缠里,反而累了自己。”谢容华似乎比我更懂得取舍,话语间流露出淡定洒脱。
我轻笑:“我不过是心生慵懒,厌倦这些罢了,又何曾有妹妹说的那般慈悲。”
“姐姐,你不知,自你走后,皇上在宫里彻查此事,当时后宫禁卫森严。除了皇后,我们这些嫔妃都被软禁,不得擅自离宫,只等着皇上命人来查检。”谢容华向我道来事qíng的缘由,我听着觉得淳翌将此事闹得过大了些。
思索着她的话,禁不住问道:“查检?难道下毒之人过了那许久还等着别人去搜查?所有的证物都会彻底销毁了。”
“嗯。所以这样大费周章的搜查只是一种形式,让那些心虚之人露出痕迹,就算露不出痕迹,亦会令她心惊胆怯。”
“露出痕迹了么?抑或是有谁心惊胆怯?”我始终觉得,既然有心下毒,就会计划得周全,亦没那么容易胆怯。
“没有。”她回答得很gān脆。
“那如何定了兰昭容的罪?”我似乎急着想知道结果。
“因为翩然宫的涣霞。”
“涣霞?就是当初送野人参汤给我的宫女?只是她是舞妃的人,与兰昭容何关?”
“皇上猜测此事定然与翩然宫相关,因为第一次是舞妃中毒,那就有很大的可能是翩然宫出了jian细,否则,谁可以对舞妃如此悄无声息地下毒?第二次是姐姐你中毒,中毒的起因是那碗人参汤,而人参汤也是由翩然宫的人端送来的,所以事qíng不会这般巧合,翩然宫的嫌疑最大了。当初你中毒,云妃她们曾疑下毒之人是舞妃,因为舞妃来自南疆,熟知一种叫凝丹雪的毒。但是舞妃自己也曾中毒一次,且险些xing命不保,所以皇上认为舞妃可以除去嫌疑。唯一的可能就是翩然宫有内jian,而这内jian也是主谋事先安排进去的人。”谢容华款款道来,环环相扣,仿佛并无破绽。
“因为涣霞是那送汤药给我之人?所以就先疑她?”
“是,皇上找她问话,许是因为惧怕,没有经过拷问,她就自招了。她jiāo代说此事都出自于云妃之手,云妃一直嫉恨舞妃与她平起平坐的位置,yù要除之而后快。而姐姐你又进宫,且身份比他人都要特殊,那日进宫的新秀一起去丹霞宫参见皇后和后宫嫔妃,舞妃与你走得近了些,云妃怕她拉拢了你,所以就使出了这样的计谋。”
我点头:“这话听来也合理,只是当初涣霞是如何随在舞妃身边的?”
谢容华思忖道:“记得在渊亲王府时,涣霞是皇后身边的人,后来指派给了舞妃。”
“哦,那许是后来被云妃买通了。”我随口答道。停了停,又扬嘴轻笑:“那云妃设计下毒害我也是因为妒忌了,皇上连续让我侍寝半月,冷落了后宫佳丽,她自不会轻饶于我。只是她也不至于陷害舞妃,因为之前舞妃也有中毒,如果此计失败,舞妃中毒之事浮出来,岂不是追查得更深了么?”
“说得也是,或许她并没有想这么多,反正涣霞已经招认了,云妃是何等身份,一个小宫女岂敢随意的诬陷于她。”
“那涣霞呢?做何处置了?”我问道。
“不曾处置,她已自尽了。听说也是服毒,事先服下毒药。”
我蹙眉:“若是涣霞决意一死,又为何要出卖自己的主子?如此一来,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付之流水?”
谢容华笑道:“姐姐果然心思缜密,所以后来云妃也用同样的话回答皇上。”
“哦?”我一脸的疑惑。
“姐姐忘了么?最后定罪的不是云妃,而是兰昭容。”
我这才释解:“原来云妃用此计来陷害兰昭容,反正涣霞已死无对证,她想赖谁不可以,若推脱得一gān二净反而不好,莫如拿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出来顶着。只是,皇上能信么?”
“皇上自然是不信,可是云妃的父亲长翼侯也进宫来,姐姐想必知道,长翼侯为开国元勋,掌握天下大半兵权,皇上岂能不惧他几分?”
我冷笑:“皇上不能定云妃的罪,所以兰昭容就成了代罪羔羊,被打入了霜离苑,真真是冤。”
谢容华问道:“姐姐认为此事可有蹊跷?”
“有,太多的疑点了。以云妃的聪明,她顶多只会下毒害舞妃,见计谋失败,是绝对不会再次对我下毒的,尤其借舞妃之手。云妃未必是真正的主谋,她亦可能是被涣霞诬陷,qíng急之下,才将兰昭容供出顶罪,只是先为了给自己脱身。”
“那背后真正的主谋会是谁呢?”谢容华低语。
“我也不知,大概只有涣霞知道了,可惜她已死。不过再jīng密的布局都会有疏漏之处,只是到时务必会引起更多的纷乱,后宫就更加不安宁了。而且这个幕后的主谋地位一定也是极高的,否则她没必要急着铲除舞妃和我。至于是谁,我是无心再去追究,更况皇上已治兰昭容的罪,此事也算是有了一个了结。”说完这些话,我觉得很累。
“嗯。那就如此,只是日后我们要更加小心才是。”
“是,多加小心便好,尤其是我。”
谢容华看着窗外的暖阳,起身告辞:“姐姐,耽搁了这么久,你也好生歇息,我先回羚雀宫了。”
送她出门,看着庭园里繁花似锦,竞放相争,就如同后宫这些红颜佳丽,可惜,赏花之人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淳翌,你何其有幸,这么多的女子爱你,又何其不幸,这么多的女子要你去爱她。更不幸的是我,做了这众多女子中的一个,又恰好被你爱上。
最后,你又会真正属于谁?
落叶飘残霜离苑
在这样浓qíng的季节,我仿佛并不十分关心上林苑的景致,只是坐在自己的月央宫静心读书,读得更多的是我从翠梅庵带回的经书。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在故作平静,内心虽无波澜,却无法从容潇洒。
我坐在窗前,捧经书吟读:“……舍利子,彼岸无岸,qiáng名曰岸,岸无成岸,心止即岸。是故如来无定相,无往亦无来……舍利子,汝知如来有慧剑否,无也,如来依般若波罗蜜多也。菩萨曰,否,如来有慧剑,有戒刃也,如来无慧剑,无戒刃,不识般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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