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风看着烧的残缺不全的《周易》,抖了抖灰尘,揣进自己的怀中,叹道:“这便是天意吧!看来我是注定成不了书生,也成不了农夫,注定这辈子要参悟天命轮回了。”
李大郎敲了半天的门方有人来开,一个哈欠连天的老管家透过门fèng看着父子二人半日,才殷勤的让进来:“我老眼昏花了,竟没看出来是舅爷,这大半夜的怎么来了?快进来……”
李大郎一听“舅爷”这俩字,受宠若惊,忙说:“不敢不敢,抱歉深夜叨扰您老人家……”
老管家将父子二人安顿在一间客房里,在客房里加了炭火盆,之后又端进来一些吃食和热茶:“这半夜厨子们都睡了,厨房里只有这些点心,舅爷和小少爷先将就着吃一些吧,有什么事只管去耳房叫我,等天大亮了我再去回主子们舅爷来了。”
李大郎千恩万谢了老管家,关了们,和儿子一起láng吞虎咽的吃了点心,喝了热茶。又仔细用热水擦了身体,才敢躲进有棉花香的gān净被枕里,在炭火的温热中渐渐的缓过身子,冻伤的部分却痒了起来,可是两个人顾不得太多,疲倦的睡了过去。
☆、若如初见
李清风来的这一夜,钮钴禄。明月一夜酣睡,天亮后起来,掀开杏子红绫软帘一看,虽门窗尚掩,只见窗上光辉夺目,心下想到:“一定是起迟了,错过了给阿玛请早安的时辰,丫鬟婆子也不知道叫自己起来。”
心下正埋怨着,丫鬟小鱼从外屋进来一面笑着说:“今儿大小姐竟这般出息,没有叫就起来了。”一面揭起窗屉,明月从玻璃窗内往外一看,原来不是日光,竟是一夜大雪,下的将有一尺多厚,天上仍是搓绵扯絮一般。
小鱼唤奶妈和小丫头进来,伺候着明月盥漱,换上今年入冬三姨娘给新裁的月白绣花小毛皮袄,腰下系着家常绣白玉兰花的棉裙,一条梅花宽带束了腰,整个人看起来越发jīng神起来。明月先去给阿玛请了早安,便来大房太太房里,和众位太太们一起用早饭。
明月一进屋,便看到今日有所不同——席上多了两个粗布衣服的人,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相貌魁伟,却又显沧桑消瘦,少年男子虽眉目清秀却愈加憔悴。只听大太太对着七姨娘——明月的额娘说道:“虽说钮钴禄家还算殷实,但这几年毕竟不比从前了,你也看到,老爷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单说老爷每日吃人参所用的开销,也只够维持着一年的……”
七姨娘惶恐的站起来对大太太道:“太太,我不敢奢望别的,老爷和太太对我娘家的照顾已经算得上是天恩了,远的不说,就说两年前我小妹走投无路,把一个十岁的孩子扔到我们府里,太太开恩把她留下伺候明月,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说到这,看了一眼在明月旁边侍立的小鱼,“如今我娘家已经快死绝了,唯独留下大哥和清风,求大太太开恩留下他俩,我们李家做牛做马来报答钮钴禄府。”
其他的姨太太见七姨娘说的恳切可怜,便都上来帮话求qíng:“就让他们二人留下来吧,横竖府里也需要人手,只不过多了两幅碗筷的事qíng。”
大太太叹口气,思忖半晌方道:“七妹妹,你也知道我当家这三十年的苦,这府里并不像外面看着那般风光,银子都是出去的多进来的少,我可谓是天天如履薄冰的维持。如果舅爷和少爷想留下来,少不得的要像小鱼一样委屈,你们可愿意?”
七姨太看了一眼大哥和侄子,两个人忙站起来俯首道:“我们都是快饿死的人,能有口饭吃活下来已经算是天恩,今后必在府里为主子们分忧。”
明月听到自己的舅舅、哥哥要给府里做下人,沉不住气要站起来,却一把被额娘拉住。
额娘的手死死的拽住明月的胳膊,微微颤抖着,让明月不再忍心去顶撞大太太,只能作罢。
眼角的余光里,她看到清风亮晶晶的一双黑眼在看着自己,那目光是那么的熟悉。
回房间后,小鱼赌气,一句话不说。明月一边打点自己备用的冬被,一边说:“有生气的功夫不如打点些东西给舅舅、表哥送过去。”
小鱼气鼓鼓的道:“是,我的大小姐!”
明月知道小鱼的气,——明明是自己的亲表妹,却要做奴才来伺候自己,怨不得她。
清风和父亲回到客房里将仅有的几个破包袱背在身上,随着老管家去了下房。
老管家一边叹一边说:“舅爷和小少爷也怨不得太太——这些年家里确实比不得从前,一到青huáng不接的时候便捉襟见肘,去年的这个时候还放出去十几个下人让他们自谋生路呢!”
李大郎连连的说:“怎敢,怎敢,能有口饭吃,有个窝睡已是不错的了。”
老管家特殊照顾李大郎和李清风,给两个人单独收拾出一间下房,虽然条件远不及客房舒服,阳光虽然不充足,有些cháo湿yīn冷,但是四面不漏风,足够两个人生活下去了。
李清风一屁股坐在破chuáng榻上,chuáng板发出吱嘎的声音。李清风望着木板钉的破桌子,上面吊着一盏糊满漆黑油渍的油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他的两个表妹的影子——明月和小鱼。
根据他的占卜,他的两个表妹,会因为一场孽缘,一个会魂飞魄散,一个会永生不灭……
“大舅舅,表哥,我和大小姐来给你们送被子!”
一个少女轻灵的声音打破了李清风的思绪,先进来的人是小鱼,比起上次见面,她长高了好多。后面跟着的是明月,也像小鱼一样,抱了好大的棉被,把自己的脸都挡住了。
两个人把飘着棉花香的被子放到木板chuáng上,清风才得仔细打量露出全脸的明月,——容貌与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小鱼有几分相似,略高一些,毕竟她比小鱼大两岁。一双含水的大眼睛,长睫毛,高鼻子,小嘴,活脱脱是一个小美人胚子。
李大郎和李清风忙站起来打了招呼,又对明月说:“多谢费心了。”
明月脸微红,“大舅舅和表哥莫要如此外道,虽然额娘和我帮不上太多,只得委屈你们在府里做了下人,但是在明月心中,大舅舅和表哥永远都是明月的长辈和兄长。”
李大郎一边叹明月说话果然是大家闺秀的风范,一边又客气的道谢。
此后,李大郎和李清风被吩咐了柴房的差事,主要管府里一年四季的柴火和木炭供应——这差事倒不是很难,即便荒年,也都能在一年四季里找到gān柴,只是须的早起晚归的辛苦些罢了。而明月和小鱼也愿意出府去外面溜达,时常的陪着李清风去山里,李清风砍柴,两个表妹就在山里采野花,看鸟儿。
在府外,三个人以兄妹相称,看似这是一段最快乐轻松的时光,转眼,四年过去了,三个人都长成十六七八岁的少年……
☆、幻境散去
“chūn生,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真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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