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海黎把她外面罩的那件戴孝白衣给撤了下来,当做棉被给她盖在了身上。
外面划了一道闪电,把整个破庙里都照得亮亮堂堂的。这时再仔细看了,安礼菲这一身鹅huáng裙并不是普通的材质,而是长柯绣锦,这东西并不是大户人家就能穿得上的。头上的那些凌乱的珠翠也是镶在做工jīng细至极的钗簪上。
看到这些,唐海黎进一步认证了她是安璃国长公主的身份。只是,这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怎么会流落到自家国土边境的?而且看她这副样子,也不像是流落许久,倒是像今天才刚溜出来的。
第二日,唐海黎声音有些哑,也不知是不是昨天被气得急得。
向安礼菲辞行,随意道:“你我并非可同路之人,有缘再见。”
安礼菲翻了个很明显的白眼,“才不要!我看你啊,根本就不知道去哪儿!我带你去长柯城吧!”
长柯城是安璃国的国都,自然富饶至极,只是她去能gān嘛呢,她所向往的不过山野生活罢了。唐海黎很淡然地拒绝了:“在下不喜欢喧扰之地,还是算了。”
安礼菲这下气极了,抱着她的衣袖一个劲儿的摇,“那你就当帮帮我嘛!我一个人回去肯定不安全啊,你看我一个小女子对吧,还心地善良,看人都觉得是好人,你就不怕我被骗财骗色?”
“……”唐海黎心道:这个我倒是承认,确实是善良的没边儿了,路边随便捡个人你都敢跟她一起睡。
僵持了半天,还是答应了,主要是真的受不了这公主把她当男人一样撩。
她这才刚答应完,安礼菲就拉着她走。说,“其实我是有安排的,我就是想一个人出来玩玩,中途把下人都甩掉了才会这样的,我带你去我临时住的地方,很快就可以回长柯城啦。”
“……”
……
四年后,安璃国,长柯城中。
大路边有一茶楼,面铺子大得快占了十多扇门那么长,排场之高雅,一看就是有钱人进的地方。茶楼的伙计一个个也是能说会道,jīng灵得很,站在门口不停地奉承。
其中一个伙计笑得乐呵呵地,边招呼着边往远看。这一瞧不要紧,只见远远路上走来了一名折扇配纶巾的云纹白衣公子,一袭白发出尘至极,清雅至极,但怀里却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儿。行得近了,与偌大的茶楼擦肩而过,突然又倒了回来,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qíng,低头道:“菲菲,咱们进去坐坐吧。”
此人正是唐海黎,而那声“菲菲”却是在唤怀中的猫。
那伙计蹙了蹙眉,虽说这翩翩公子郎是很养眼,但一看就不是能消费得起这种地方的人,只得缩着脖子苦笑着道:“这位公子,这儿,都是达官贵人……”
唐海黎看也不看他,稳稳地抱着猫上了台阶,跨过门槛就进去了。
那伙计没法子,只得跟在她后面摇了摇头,准备问她喝什么茶。
唐海黎寻了楼中戏台靠前儿的位置,坐了下来,不等那伙计问她,直接道:“长柯梨花茶。”那伙计将信将疑,歪着头去找茶了。
不一会儿就把茶奉上来了。唐海黎抿了一口,随手丢给伙计一锭银子,那伙计两手接住就喜笑颜开地下去了。猫儿也趁机从怀里溜了下去。周围坐的一些人出于好奇,不时转过来看了看她的白发。好奇归好奇,大部分人瞟了一眼就又转头认真看戏了。
戏台上的戏唱得正jīng彩着,突然一声尖锐的猫叫划破了整个和谐的看戏氛围,伴随着“畜生”“该死”这类的话,彻底让这儿变成了闹场。连台上唱戏的一时都愣住了,直到幕布后面的老板叫他们先下去。
嚎得最惨的是一个大少爷,唐海黎往那儿一看,望见一锦衣宽袍的男子好像脸上被猫抓了一道口子。怪不得喊得撕心裂肺的,她这样想。
“来人!快来人啊!抓住那只畜生!”那个大少爷还在嚎。
“少爷莫急,小的马上去请大夫!”
“哪里来的野猫,你们这茶楼还要不要开了?!”
几个伙计连连赔罪,弯着腰道:“这真不是我们茶楼里的猫啊!我们茶楼从未养过猫的啊!”
一伙计弱弱道:“我见,见过这猫,好像是那位公子的……”这伙计说话吞吞吐吐的,似乎有点愧疚。
这茶楼里来的常常都是些达官显贵,再不就是皇亲国戚,哪里惹得起。而这白衣公子虽然看着贵气,实际细看下就知道根本就是个穷酸迂腐书生。两相对比,自然就知道哪个护得,哪个护不得,供出去也是没办法的事。
由那伙计一指,这下子矛头全都对准了唐海黎。她却一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抿完最后一口茶,才起身,语气那叫一个清淡逸然,“是我家的猫,怎了。”
那大少爷气得火冒三丈,一手捂着脸,头都快仰上天了,“贱民!你可知我是谁?”
一旁的中年男子立马接道:“我家少爷可是皇室中人!”
“对,所以,伤皇室可是犯法的!”这一唱一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在唱双簧。
唐海黎从桌角下抱起猫,拍了拍袍子底角的灰尘,淡淡道:“不好意思,我是江湖中人。按我们的规矩恐怕是要拳头底下见真章了。”
那大少爷一寻思,满头白发,又说自己是江湖中人,这莫不是个世外高人。但他转念一想,再厉害还能以一打百不成,他堂堂一个骑尉,还怕了不成,何况他还有皇室关系。喊道:“自找苦吃!来人,给我往死里打!”
唐海黎迅速往后退了几步,忙道:“这位少爷今日人手未带够吧,相约个时间可好?江湖规矩,身死为败。”
大少爷也是耿直,将下人喝了回去,道:“好!就明日!城西维府见,我家地儿够大,随便打!你可不要想着逃跑,若是不到,我便是请人将长柯城搜罗个遍。”
“这是自然了。”
于是唐海黎在众人鄙夷的眼光中抱着猫安然转身走了。所有人大概都觉得这人要逃之夭夭了。
待唐海黎走得远了,那大少爷底下一个小厮唯唯诺诺道:“少爷…这个人,我好像听人提起过。”
“嗯?真很厉害不成?”
小厮道:“这倒不是。我是在老爷和一个将军谈事的时候听着的,说是城郊小竹山下有个人,有经天纬地之才,三言两语间可断数人之谋策。听闻那人正如此人是一头白发,貌若玉面少年……”
那大少爷哼了一声,“果真如此,也只是个有眼不识泰山的会打嘴仗的贱民!”
长柯城外,小竹山下,石子路上。
唐海黎一边给怀里的猫儿顺着毛,往前看了一眼,朝着竹篱笆内道:“安礼,我回来了。”
竹篱笆围了一个很大的圈,里面有好几处竹屋。周遭摆着两个水缸,上面一男一女种树的半浮雕栩栩如生,一旁就是棵梨树。真远离尘嚣,倒也像个世外桃源,雅趣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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