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银奖得主……”老人顿了顿,宣布:“《风知道》,胡桃夹子。”
顾关山笑着抬起头对那男漫画家说了声恭喜,那漫画家笑了笑,也上了台。
顾关山小声和沈泽安排日程:“明天我们去圆明园玩……”
沈泽:“好,我觉得长城就算了吧,来日方长。”
胡桃夹子上前领了奖,聚光灯和相机追着他拍,咔嚓咔嚓的,顾关山又笑着道贺。
漫画家嘀咕:“我来的时候还觉得我就是来露个面呢,没想到真的有奖拿……”
顾关山笑眯眯地晃了晃自己的团购:“我也想明白了!来的时候我可紧张了,手心都出汗。刚刚我大概紧张过头了,彻底想开,横竖就是走个过场——我晚上出去玩。你去吃点好吃的庆祝一下哦。”
漫画家笑了笑:“我看你年纪还小,就算失利,也别放在心上。”
顾关山也笑,正打算点头,却突然听到了郑重起来的‘当当当’的背景音乐。
黑暗中,那束打在舞台上的光格外的闪耀,老主持西装笔挺,胸前佩着一朵鲜红的玫瑰,那是个顾关山从未接触过的,成人的、绚烂的世界。
“下面,是这一次凤凰奖的最佳故事漫画金奖得主……”主持从烫金的信封里抽出一张米白的纸,那动作非常的缓慢,非常的郑重。
他将纸展开,扶了下眼镜,念道:“——《他们居住的人间》。”
那一瞬间一切都慢了下来,苍老的主持人隔过镜片望向他们坐的圆桌,眼神锐利却宽容。
“——关山月。”
他说。
第61章
—
那束灯光突然打向他们所在的圆桌,灯光璀璨地聚焦在她的身上,将花瓶里的花都映出了光影。
顾关山呆住了,她看着台上的老人,几乎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周围的人都吃惊地看着顾关山,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顾关山茫然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沈泽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推了推顾关山,话音发颤:“上去……领奖了。”
“上去,”沈泽颤声重复,“快上。”
顾关山机械地站了起来,她甚至没有被狂喜冲垮,因为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为什么上了台?她呆呆地想,对,对了,是因为获了奖——获了金奖。最佳漫画奖的金奖……现在那个老爷爷要给我发证书了。
顾关山拉起裙摆,沈泽给她买了双星空般的高跟鞋,粗跟,很好穿,灯光打在上面,折she出星星般的光。
顾关山那一瞬间有点想哭,她眼眶发红,聚光灯咔嚓咔嚓地拍她走上台的那一幕。
不行,顾关山理智地想,要坚qiáng。
她挺直了自己的脊背,让自己成为一棵罗布泊里的的胡杨,要有生命的柔qíng,也要有风沙chuī不倒的qiáng韧,和风骨。
“《他们居住的人间》这部作品……”那老人说,“我个人认为关山月比起漫画家,更应该是个cha画家。事实上我从来没见过那样诗意的内容和画面,所以——”
“尽管她笔触尚算稚嫩,分镜也有问题,但我们都一致觉得……”
“……我们一致觉得,就是她了,关山月受之无愧。”颁奖的老人轻声说。
顾关山几乎涌出泪水,闪光灯啪嚓啪嚓地拍着她,那灯光耀得她几乎花了眼。
老人笑了起来,安慰她:“怎么了?哭什么?应该开心才对。”
“我一直听说这个获奖者年纪小……”老主持人笑了笑,旁边的小姐姐将奖杯和花束递给了顾关山,奖杯上的字并不看得分明,却能看出金灿灿的颜色。老人带着笑意道:“没想到还真挺小的,后生可畏,可畏啊。”
老主持人拍了拍顾关山,不动声色地提点她:“等会鞠个躬,讲一下获奖感言……没准备的话随便讲两句谢谢主办方谢谢家人就行。”
顾关山拼命地将眼泪憋了回去,抱着花和奖杯,鞠了一个躬。
快门声咔嚓咔嚓响起,闪光灯闪个没完,顾关山站在世界的中心,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话筒。
“获奖感言……”顾关山开口时甚至带着一丝鼻音,“说实话,我没有准备。因为我从报名的时候,到获得提名的时候,甚至到三分钟前,我都觉得我是来走个过场的,重在参与,毕竟我现在……”
她顿了顿,实话实说道:“……还在准备高考。”
下面突然一阵大哗。
连那些主办方,甚至那些评委,都震惊地看着她。
在那些陌生的目光里,顾关山却只觉得心底漾起一丝温暖,那些冰冷的镜头非常可怕,可能拍下了不少不能见人的丑照,闪光灯也将顾关山的眼睛映得发疼,可她知道那些镜头后面有一个少年,正温暖地望着她。
“我能站在这个地方,全都依赖那么几个人。”顾关山挺直背,勇敢又坚韧地面对着台下,道:“我要对他们,还有其中最重要的那个人,说一声谢谢。”
顾关山眼眶微微发红:“——谢谢。”
她鞠了个躬,那一瞬间她的眼角余光看到了沈泽,沈泽正在举着手机拍她。
别拍了,顾关山那一瞬间柔qíng消散无踪,有点想揍他——沈泽那能把人照成狗的拍照技术,是准备杀了谁?
北京的夜里仍在下着绵绵冷雨,灰蒙蒙冰凌凌的,犹如安东尼奥尼的慢镜头,摇过来又摇了过去,只待余光中写出那句‘听听嗅嗅,那冷雨’。
顾关山在黑夜里抱着自己的花,沈泽的外套搭在胳膊上,衬衫卷起一截袖子,显出截儿修长结实的胳膊,血管微凸,十分xing感。
这次打车非常容易,前台帮忙约好了的士,顾关山抱着花坐进去,沈泽报了酒店名字,车的引擎呜地一声发动了起来,穿过深夜的、落雨的北京城。
顾关山有点累,将脑袋靠在了车窗玻璃上:“沈泽,今晚不想吃烧烤了。”
沈泽哑着嗓子道:“……好,不吃。”
顾关山疲惫地闭上眼睛:“沈泽,我……我今晚太激动了,拉拉手好不好?”
沈泽顺从地伸出手,顾关山的爪子和他十指相扣。
“沈泽,为什么我说什么都答应呀?”顾关山笑了起来,晃了晃和他握着的手,柔软地问:“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呀……”
沈泽回过头,看着顾关山,她的嘴唇仍留着下午画上的唇釉,柔软清淡,像一株含着水珠的月季。
沈泽随意地道:“因为你说什么我都听。”
顾关山笑得眉眼弯弯:“为什么呀?”
她说‘呀’的时候带着一种少女的软糯,她凑过去,在沈泽耳边柔软地道:“沈泽……哎——阿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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