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摇摇头,真沉不住气,然后淡定地立在房中,看着四个灶孔中,升起簌簌白烟。
那烟来得极快,灵芝鼻尖一碰便知道,果然烧的是秸秆与松枝,还有大量的胡椒,与槿姝打探回来的消息一致。
秸秆与松枝都是烟气最盛的东西,胡椒又是最伤鼻子嗅觉的,若自己被困在这房中,受烟熏胡椒冲,又不知何时能被人救出去,只怕就算保住了嗅觉,也不能再辨香了。
等等,不对劲。
她再次细嗅,这烟中,还混着炭味!
她开始狂打喷嚏,心中却一颤,难道槿姝打探的消息有误?
应氏不但是想熏坏自己的鼻子,还想置自己于死地?
大量的烟熏,也会窒息而死,但这房中,四个灶孔的烟,要熏死人,至少得源源不断烧上半刻钟,而这边烟起,严氏定不会坐视不管。
所以,应氏不太可能是想用烟熏死自己,且从她用大量的胡椒来看,她想要对付的,是自己的鼻子!
但,这般密封起来的房间,大量的炭一烧起来,又加上烟雾,不过几息之间,自己就会窒息而亡。
她迅速掏出早备下的润湿的锦帕,捂住鼻子。
☆、第055章 神秘山dòng
沉香阁外,应氏正亲自与柳氏隐在一丛花木后头,紧张地盯着pào制房的动静。
那烟雾腾升而起,用gān糙堵住的烟囱口,仍然飘出丝丝白烟。
应氏皱了皱眉,觉得不太对劲,自言自语道:“她怎的不呼救?”
柳氏劝慰道:“在那烟中,她自然不敢张口。”
应氏便又稍微放缓了心。
只听一阵脚步声,她的贴身嬷嬷huáng嬷嬷从山间爬上来,喘着气儿道:“太太,那几个塞柴火的婆子已打发出去了,老夫人那边有人报信去了,估计一会儿就会来人。”
应氏拧着眉,咬牙切齿道:“应该来得及,你再去探探qíng形,若有人来,先告诉我。那胡椒必是能伤她鼻子的吧?”
后一句问的是柳氏。
柳姨娘胸有成竹道:“太太放心,那胡椒最是辛辣之物,不管她鼻子有多灵,被这粉气一熏,都再回不去了。”
应氏点点头,捏紧了手中一串红珊瑚佛珠,临时抱起了佛脚,喃喃念起菩萨保佑来。
而灵芝此时,却与槿姝站在那pào制房屋顶上,居高临下四下打量着。
槿姝早在应氏派人将糙料等物送到此处时,便跟过来了,待人走后,又悄悄松动了堵住四个烟囱的稻糙。
待扣儿出门之后,她便迅速揭开屋顶上青瓦,钻进房中,将灵芝背上房顶,又将屋瓦还原。
房顶上是一条宽约两掌的屋脊,灵芝由槿姝扶着,方能站稳。
一面向四下打量着,一面道:“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槿姝点点头:“火引设了一刻钟,估计这会儿也该燃起来了。”
灵芝把着槿姝胳膊,皱眉道:“这烟中还有炭气,应氏是想置我于死地。”
槿姝微楞,清秀的脸上浮上一层不解神色:“可我伏在琅玉院中,听她的意思,只是想害姑娘失去嗅觉呀?”
灵芝思索着:“若不是她,难道是毓芝?可应氏出手了,毓芝应当不会再cha手才对呀。”
槿姝忽想起一事道:“对了,这两日听她们谈话间,那柳姨娘似乎是个懂和香的。”
灵芝一震,转头往她看去:“当真?若真是那样,就不奇怪毓芝怎会想出用红硝水来害我的香料,又怎会配出“丹”那么好的一味香来了!”
毓芝虽身为安家长女,但自幼对和香的兴趣不大,以灵芝对她的了解,她在香上的造诣,还不如那应丛欢呢。
“可是。”转念间她又更加迷惑起来:“柳姨娘要害我做什么?”
槿姝忽察觉东南边有动静,忙拉着灵芝伏下身。
这沉香阁,位于小山最高顶上,而这片香坊,则在西边一处稍低一点的土凹里,从此处看过去,正好看见沉香阁基座底下,那面爬满藤萝的山墙。
灵芝与槿姝同时瞪大了眼睛,那山墙上,忽然动了,从里面打开了一扇门!
本来说去了香坊的安二老爷,从那伪装成山壁的门中匆匆走了出来!
那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又掩映在藤萝之中,成了一片山壁。
只见他径直来到香坊内,看了看正冒烟的pào制房,对跟在身后的茗茶道:“快去叫人!”
而得到消息,被安排今日回府的小令,此刻正好在香坊外出现,一面冲进来,一面哭喊道:“姑娘在里面呢!”
安二大惊,忙让茗茶先叫人来砸门。
灵芝看看槿姝,点点头。
槿姝忙起身,半搂着她,从屋顶上飞下来。
安二老爷傻了眼,呆呆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人。
“父亲!”灵芝满脸委屈,眼睛红红,似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安二揪着胡子,奇道。
灵芝将早上如何被持画领到这里来,又如何被锁进pào制房中,遭烟熏的事qíng,说了一遍,道:“幸亏槿姝及时赶来,从屋顶上揭开瓦将我救了出来,不然等父亲打开门时,便只能为灵芝收尸了。”
说到后面,语声凄凄历历,呜咽起来。
安二气得直哆嗦,正yù转身去找应氏麻烦,忽听到外面有人大喊:“走水啦!”
“太太,走水啦!”
huáng嬷嬷跑得气喘吁吁,她刚下山,又跑回来。
应氏正透过树丛看着香坊,由于房屋遮挡,她并未见到安二老爷和已经安全的灵芝。
“急什么?晚点再喊,多熏她一会儿!”
huáng嬷嬷焦急地满头大汗,跳着脚道:“太太!是琅玉院!琅玉院走水啦!”
“什么?”应氏一个激灵,回头看着她,疑似自己听错了。
huáng嬷嬷又更大声道:“咱们琅玉院走水啦!”
应氏这才唬得一个转身,差点撞到huáng嬷嬷身上,提起裙摆,踩着小脚,慌慌张张沿着山路跑去,一面跑一面尖叫道:“快喊人灭火呀!”
pào制房这边,都是烟,茗茶找人撞开了门,那烟一会儿自个儿就散了。
倒是琅玉院这边。
应氏呆呆地坐在青石地上,看着面前一堆残垣黑梁。
这是琅玉院的小库房,是她的嫁妆,以及私藏着将来要给毓芝的嫁妆,都是她最宝贝的东西!
都没了!全都没了!
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鸦雀无声。
这小库房位于琅玉院最后头,平日里很少有人到这儿来,怎么会无端端就走水了呢?
还偏偏是这间屋子!
柳姨娘挨到应氏身边,想要将她扶起来,低声道:“太太,地上凉,快起来吧!”
应氏恍然从绝望中清醒过来,悲从中起,发出一声近似咆哮的呜咽,赖在地上,一面挣脱柳姨娘的手,一面涕泪横流,嚎啕大哭。
安二老爷此时也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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