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最多事的人一安静,灵芝的日子便重新静下来。
端午刚过,蝉鸣便响彻柳枝头。
这个夏,似乎格外炎热。
转眼已入七月,这日灵芝刚躺下歇会儿午觉,便觉身下的薄棉chuáng单子被汗洇湿,印出个人形儿来。
她恍惚觉得自个儿胖了不少,特别是上衣,往常二尺的料子就能裁件中衣,如今得二尺半了。
怪道比往年更怕热。
她又翻了个身子,挪到没被汗湿的边上,小心翼翼扯开被压到的碧色罗烟纱帐,yīn凉的棉丝底送上一丝清凉,让她微微舒了口气。
忽听见外间有人压低了嗓门,嗡嗡讲话。
“姑娘最是怕冷的,三伏天手脚还冰凉,睡不得竹簟。”是小令的声音。
“可我看姑娘这几日醒来,薄被都被汗湿透了,要是换上竹簟,或许能好点。”是翠萝,听那意思她是去库房寻了竹簟来。
“可夜间退了凉,竹簟寒意更重,让姑娘招了寒气可怎么办?”
……
灵芝听得心头一阵窝心,不管怎样,至少她身边的人都是对她百般好意。
忽听得槿姝的声音响起:“姑娘还没醒吗?”
小令看看里屋:“好像还睡着。”
灵芝想起槿姝出去见的人,忙半撑起身子,扬声道:“醒了。”
小令忙端上早凉好的薄荷玫瑰茶,送了进来。
灵芝喝不了加冰的东西,往常夏日都饮热茶,今夏实在难熬,便换成稍微放凉的去暑茶。
她接过来一饮而尽,甜甜凉凉的气息在胸腑间蕴开,又接过翠萝递来的热帕子,抹了一把脸,方觉得惬意几分。
只见槿姝端了个新鲜玩意儿进来。
那家伙还不小,前面是个盆,盆中盛满冰块,后头绑着个小木盒,木盒上几片扇叶子扎在一起,似个风车。
“这是什么?”灵芝好奇道。
小令与翠萝也凑过来,稀奇地打量着。
槿姝一笑,伸手在那木盒后扳了一下,那几片叶子,竟自个儿转起来。
“唰唰唰”,一圈一圈打起阵阵凉风,透过那冰块,带着浸凉之意,送到风过之处。
“哇!太舒服啦!”小令忍不住叹道。
“真凉快!”翠萝也喜得瞪大了眼。
“这是哪儿来的新鲜玩意儿?”灵芝伸手在那扇叶子前抓着风,好奇打量着。
槿姝当然不能实话实说是爷派人送来的,只好笑嘻嘻道:
“姑娘怕冷,可这天儿直接睡竹簟又过凉,不用冰又太热。奴回来时,在一家铺子里看见这个东西,能送风,又能离人远些,想着姑娘正好能用,就给搬回来了。”
说得小令翠萝直点头,灵芝也颇觉满意,浑身汗气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笑着点点头道:“你回头给四叔也送一个去,父亲那儿,也送一个吧。”
槿姝略低了头,应了一声。
灵芝这才问道:“小四那儿可是有眉目了?”
☆、第069章 顺藤摸瓜
原来今日正是丁小四托人带了口信进来,说有事禀报。
小令与翠萝见二人有事商量,乖巧地退了出去,关上门。
槿姝这才将丁小四的话细细转告灵芝:
“小四说那配香师这两个多月总共出门三次,各去三四家不同的香料铺子,但其中有一家叫做“五福永昌”的香铺,每次都去了,且都是由人直接带进后院。小四进不去,也不知道他到底去见了何人、做过何事。但觉得不对劲,就想着要跟姑娘您这边打个招呼说一声。”
“不过。”槿姝顿了一顿:“姑娘可还记得,前几月奴托朋友打听拿回来的那个有徽州口音人的铺子名单。”
灵芝点点头,当时槿姝拿回那列单子,她还特别诧异,连安二都没打听出来的事儿,槿姝的朋友倒是办到了。
但那单子上几十家铺子,她实在没那么多借口没那么多时间出门挨个儿打探去,只好先作罢。
当下心头一动,看着槿姝猜道:“那五福永昌,就在那单子上?”
槿姝点点头。
灵芝忙从chuáng上爬起来,一面踩上绣珠花尖头履一面匆匆吩咐:“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这家铺子位于白纸坊大街上,离安府不远。
从外面看,就是一家普通至极的香料铺子,挂着“五福永昌”的红漆黒木招牌。
刚到门口,就飘来各式各样浓郁的熏香味道。
丁小四驾着马车,车厢中坐着灵芝与槿姝。
马车停在店门口,丁小四扯着嗓子向店小二喊道:“哎,你们家掌柜的在吗?我东家让我回来问个事儿!”
那小二前两日刚见过丁小四,也不虞有诈,顺口答应着:“你等等,我给你叫去。”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走到店铺门口来:“什么事儿啊?”
灵芝躲在马车窗口纱帘后,一听那声音,浑身汗毛便竖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人!就是这把声音!
她按捺住要冲下去的冲动,紧紧抓着槿姝的胳膊。
丁小四按照灵芝教她的说辞朗声回答:“魏师傅说他有块儿玉坠子不见了,想来问问在不在您铺子里。”
那人闻言让里头小二进去看了一圈,等人出来,方对丁小四道:“我这儿没有,你上别地儿问去吧。”
丁小四道过谢,驾着马车哒哒走了。
灵芝全身绷得紧紧的,手心直冒汗,找到了!身世,她要去问身世!
槿姝看出她的激动,握着她手沉声安慰:“姑娘别慌,只要知道这铺子,这人准跑不了。但是对方一向藏得深,若先抓了此人,怕是打糙惊蛇啊!”
“那,先顺藤摸瓜,查查他背后的人。”
灵芝心头扑通扑通直跳,恨不得马上冲下去抓住那人问,自己父母到底是谁。
但为了找到背后主使者,还是暂且忍下吧。
——————
灵芝在沉香阁等安二老爷。
直到掌灯时分他才回来,一脑门子汗,一进花厅,便端起桌上的冰镇酸梅汤咕咚咕咚喝了个一gān二净。
长叹一口气,脱了官袍递给云裳,撩起袖子往换了竹蔑片儿的榻上一歪,再让茗茶进来给他打扇。
这才舒服地眯了眼,长叹一声:“还是家里舒坦啊!”
他今儿个又被叫进宫了,生生在日头底下等了一刻钟才进到华盖殿内。
皇上嘱他制的那味香,直到现在还没个头绪,这都半年了,他也急。
本以为今日又是为这事儿,谁知,皇上却是问他有没有能驱疫的药香。
想到此,他抬起眼看了看炕前方凳上端坐着的安灵芝。
多亏了她,在chūn上时就跟自己提过想要研制一味能驱疫养身的药香,自个儿也跟她琢磨过几个方子。
在皇上问起时,方能颇为内行的一一奏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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