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往上,月见一点、一点地解读这个女人,这件作品。这个像在时刻叫嚣的极富争议的作品,其实,它的寓意里有愤怒,有挑衅,对这个世界诸多问题的挑衅。但女人的身体语言与脸部表qíng却是独特的。她的身体状态反映出她的jīng神很放松,眼神不是叫嚣却像在怀疑,头部是光的,没有做头发丝的雕刻处理,使得她的眼神被放大更为沧桑,更为落寞,嘴唇微张,不是带暗示xing的那种微张,而是像个懵懂的孩童一样,充满对被保护的渴望,极其脆弱,又固执地单纯着,保持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像是陷入了对某种qíng感想要极度回避的状态里。因此,她在怀疑,在愤怒,在呐喊,但又不知道为什么怀疑,愤怒,呐喊,所以她的身体却又呈矛盾的放松。”顿了顿,月见也说,“正因为直白、深刻、震撼,她代表的诉求太多,内容十分丰盛,所以这具丑陋的身体,应该是一件昂贵的艺术品。”
“她在艺术廊的价格是八位数。”洛泽轻笑,带了一点揶揄看向她,漆黑的眼眸里有挑衅,不是对她的挑衅,是对金钱社会的挑衅。
月见哈哈大笑,“阿泽,你真有钱!”
“真相或许并不美好,但我拥有陪你直面真相的决心和勇气。”月见看着他,忽然说道,吐字郑重,“当你想告诉我时,我会陪你去面对。面对你的过去,或者是,你不想面对的东西。”
洛泽的眸色渐深,下颚线条紧绷,嘴角微微抽搐,最后往下一沉,开口说道:“希望你不要忘记,你今晚所说过的话。”
第17章 人体里最美的骨骼
“阿泽,我想跟你学雕塑创作。或是当你的助手也行。可以吗?”月见轻轻扯住了他的衫袖,摇了摇。声音轻轻的,像小猫哼哼,带着点不自信,与害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
“你真的想学。其实十分枯燥乏味。”洛泽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的发心,看着她的眼神温柔,与白天里的他十分不同。
谈到他的雕塑工作,他总是充满耐心与柔qíng。所以,月见更想学雕塑,因为可以贴近他的内心。
其实她的想法,洛泽一眼就看穿了。但还是点头答应,“只要你有兴趣。”
“那我这个年纪学,会不会太迟了啊?”月见又担心学不会,走不进他的心。
洛泽低笑了一声,“只要肯学,多迟都不晚,尤其是你独具天赋。”
“真的?!”月见十分高兴,竟然蹦了起来。小女孩的天真,纯朴与不自觉的娇媚都叫洛泽沉醉其中。他喜欢,也迷恋她的活力。
“那应该先从哪里开始?”月见好学,好学,还是好学!
洛泽想了想,“人体吧!人体的构造,你先把解剖的平面图,看明白。”于是走到了一边倚着墙放置的办公台处,将抽屉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红色的锦盒。
好奇心驱使,她迅速地蹦了过去,只见他已经将锦盒打开,里面有两个塑料模型,一男一女,身体上肌ròu骨骼分明,点有黑色xué位。洛泽活动模型的关节,然后一一分拆。
“呀,居然是可以拆开的。”月见觉得十分神奇,举起指尖,戳了戳女模型的胸部,然后“咯咯咯”地笑。
洛泽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又从盒底里抽出了一幅折叠好的图纸,将它打开,是人体的解剖图。还有颅骨的透视。在夜里看,触目惊心。有些可怖。
见她身体抖了抖,他问:“害怕?”
“还……还好。”
“那就是怕了。”他低笑了一声,觉得她的反应真是可爱。
“阿泽……”她软软地叫。
洛泽一垂下眸子,就对上了她有些委屈的眼睛,她眼睛微眯,眼尾挑起,灯下看其实十分妩媚。可她自己犹不自觉,依旧拿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说:“你真的学过解剖吗?见过死去的人的身体?都是僵硬发白的吧?”
想了想,像在回忆,洛泽闭上了眼睛,其实没有什么感觉。“男孩,女孩,男人,女人,老人,年轻人,活着的,死去的,我都见过了。死去的,失去了生命力,只是一具尸体。但是它们的身体反而是更为安静的,像能与它们的灵魂沟通。”
“那么可怕?!”月见几乎要尖叫。
“别怕,这里只有温暖的躯体。”洛泽安抚她。
“是,你的身体,是暖的。”月见忽然大胆地将手掌贴在了他的小腹上,然后一点点往下探,“其实,我没有见过男人的身体。”
她指的是什么,他自然懂得。这样深的夜,她的指示xing那么qiáng烈,直白,他明白。手按住了她要解开他裤头绳结的手,“小糙,别这样。”
“为什么?”她扬起小脸,一对黑漆漆的眼睛执拗地看着他。
“你并不了解我。”
“湄公河上,那个法国少女起初也并不明白那个来自中国北方的qíng人。”月见说,“可他们做了。”
雕塑与人体,其实永远暗含了微妙的lus t。包括许多国内外著名大家的作品,都是nudit y、与lus t,要么深藏,要么袒露。他与雕塑为伴二十多年,自然明白其中意味。
“直视yù/望,不就是雕塑的一部分吗?你为什么不敢面对!”月见步步紧bī。
但洛泽忽然就有了灵感。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取出纸笔,快速描画,不一会,一个抽象的“水相”画面就呈现了出来。
“你觉得,里面包含了什么?”洛泽又说,“我从不逃避yù/望,只是你还没有那么了解我。yù/望里,包括lus t。”
“做成雕塑时,我会给它上两种色,一种是红色,一种是白色。”洛泽启发她想象,“在红与白相融时,处理的色调更为暧昧微妙。这次我想做一个抽象化的雕塑作品。作品里的两个人互相扭曲。”
红与白,其实是两股相融的水。两股水的形态像是两个互相抚慰、互相拥抱相融的女人,又像是一男一女,十分抽象,erotica,与充满了美的艺术张力。
月见笑了一声,“像两个人在做,但其实又不是。两股水是呈S型的,它既可以是形状,又可以是曲线,又或者说是符号。暧昧不明,莫可名状,又充满神秘色彩。它的主题不是直白的诉求,没有明确的指向,依旧充满了抑郁,哪怕你用了鲜明的红色去形象,但是模糊化的形态,其实还是抑郁。你的主题,在触及人xing里的东西。包括sex、各种各样的yù/望,比如张狂、合作、挑战、融合,又比如虚荣、erotic、渴望、抑郁。你不愿再被伦 理道德所规则,只想留守一个更为纯粹的世界,又不隐藏人xing里的yīn暗面。就像我们自己都不一定了解自己,不知道自己其实多复杂,又充满了多少的未知与yīn暗。”
“是。你都看到了。”洛泽说,“这件作品,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完成。”
“画起来容易。可水的幻化成‘人’的状态其实很难,尤其雕塑是硬的。人体却是软的。”月见目光灼灼,看向他时,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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