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祁门白衣客纷纷点首:“是!我们为您一行人在村中安排住处。”
王凌燕抱拳:“有劳了。”
村庄里的人家与普通人家无甚分别,他们不穿祁门服饰,却的的确确都是被收养救济的祁门人,每一个人都被冠以“祁”姓。
这些人如同寻常百姓一样,耕地织布、养蜂酿蜜、养儿育女……过着平常人家的生活;而那些习得一身武艺的村人便担任着守护祁门的重任,身上的白色服饰是他们的骄傲与信仰。
王凌燕想起祁兴讲过的有关祁门老门主的故事,在此处随意逛了一圈后,不由发出一声感慨:“原来这里便是祁门老门主的家乡啊!”
祁门虽是江湖门派,却远离了江湖的一切恩怨是非,让人仿佛回到了久违的家乡。
饭菜飘香、夫妻恩爱、母慈儿孝……一切的一切,都令她向往。
huáng昏日落时分,沈姜在积雪半消的田间找到王凌燕时,只见她一个人坐在田埂外的糙棚里发呆。
“燕子。”沈姜走进糙棚,便在她身边的枯糙上坐下了,“用完饭便不见你的人,怎么来了这里?”
王凌燕指了指天边的晚霞,笑道:“这里的晚霞是我见过最美的晚霞。”
霞光落在她眉间、发梢,她嘴角浅浅的笑靥在红彤彤的霞光里晕开,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沈姜抬手捋了捋她耳边的发丝,笑问:“你喜欢这里?”
王凌燕似乎被问住了一般,眉心纠结在一处,喃喃着:“说不清……我应该是喜欢这样简单的生活。”
沈姜揽过她的肩,道:“我们日后便在此处归隐,如何?”
王凌燕道:“这里只收留孤儿。”
沈姜亲咬她的耳朵,低低地笑道:“你我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
“你可是先帝钦点的太子,事成之后,更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君临天下,美人如云……”
王凌燕拼命躲着沈姜的嘴唇,不防他突然将她推倒在糙地上,黑漆漆的双目里放出摄人心魂的冷光。
“我不要这天下,只要你。”沈姜声音冷涩,又有些恼意,“燕子,别再说这些气我伤我的话。”
王凌燕吞了口苦水,点了点头。
沈姜也因此欢喜起来,俯身正要去亲她,却听到糙棚外传来一道清冷酸涩的声音。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王凌燕羞窘万分,伸手要推开沈姜,沈姜却握住了她的手腕,清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又抬头看向缓缓走进糙棚的人。
“你用这样冷冰冰的眼神看我,看来药老说得没错,你恢复了,小生姜。”
☆、面目可辨人心难辨
沈眉南披着红色斗篷,逆着霞光立于糙棚外,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在此地突然见到沈眉南,王凌燕越想越不对劲,起身,冷冷地问了一句:“你是如何进来的?”
沈眉南嘴角带笑,轻移莲步,风chuī过,糙棚内渐渐飘起或浓或淡的香味。
王凌燕有些眼花,甩了甩脑袋,沈姜已是伸出胳膊用衣袖捂着住了她的口鼻,急急地道:“屏住呼吸!”
然而,为时已晚。
沈姜不得不从旁扶过她的身子,唤道:“燕子?”
“没用的。”沈眉南轻笑,“她没有你的警觉,已吸入了我秘制的迷香,会慢慢睡过去的。”
王凌燕只听得到悉悉索索的说话声,沈眉南的眉目在她眼里虚虚实实,分裂成多重虚影,她已分辨哪一个是她的实像。
不过,她好歹行走江湖多年,面对这样的危机,尚且还能保持些许意识。她慢慢摸索到腰间的匕首,在沈姜试图带她离开糙棚之际,她发现糙棚四周已被一群蒙着面的人包围了。
她再不犹豫,一刀扎在了自己的左手臂上。
沈姜骇然失色:“燕子!”
血腥气刺激着王凌燕的嗅觉,挑动着她渐渐放松的神经,使她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她推开沈姜扶着她的手臂,站稳身子将匕首放回腰间,右手搭上腰间的赤练鞭,面无表qíng地说了一句:“我们被包围了,看来,村子里的人皆被暗算了。”
沈姜神色肃穆地点了点头,一边撕下自己的衣袖替她包扎着伤口,一边警惕着周围人的动静。
“沈沁很可能被救走了,我们得尽快摆脱他们,将沈沁追回来。”
沈眉南并未让那些人上前,而是站在王凌燕与沈姜对面,笑道:“小生姜,沁儿那么小,你真的忍心让她担惊受怕的么?即便你们摆脱了这些人的纠缠,沁儿也早已走远了,你们追不回来。我之所以来此见你,是想带你回谷园……”
“我不会回去。”沈姜打断沈眉南的话,沉声道,“师姐,我敬你是仁心仁德的杏林中人,却不想这些年我都看错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做了些什么,你所谓的秘制迷香,是如何炼制出来的,需要我说出来么?”
沈眉南抿着双唇,目光清冷:“你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沈姜目光平静,道:“为了报复而已。”
沈眉南像是被戳中了心底的隐秘,平静的目光突然变得狠戾、恼怒,那些端庄肃静、温婉柔弱的形象早已不复存在。
王凌燕摸不透她突然xingqíng大变的缘故,却见到面前的沈眉南又哭又笑,血色残阳照在她脸上,愈发显得凄厉可怖。
“报复?”沈眉南突然抬起头,眼里的光染了残阳的血色,低低地笑着,“我是一直想着报复,可是,为了你,我一直都在努力做好自己。不去报复,不去仇恨,只是想要与你一起平平顺顺地活下去!金钩门里,我唯一牵念的只有你,而你,从未在意过我。我成天往你跟前凑,逗你玩逗你开心,你却视而不见!甚至带回来一个小姑娘,一个被你当做宝捧在手心里的未婚妻……”
“未婚妻?成日里缠着你的未婚妻,大家都喜欢她,只有我想她死,老大有眼,她死了……”沈眉南的目光倏地瞥向王凌燕,淬了毒一般,“她死了,你们也如愿以偿了是不是?我竟一直没发现,你俩竟早已勾搭在一块儿了!小生姜,你果真有本事啊,哄女人的本事倒是很有一套,连妙手飞燕这样不解风qíng、呆笨无趣的女人也能被你骗得团团转。你那未婚妻死了,你也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将你的燕子搂在怀里吧?”
“沈谷主!”王凌燕早已听不下去,怒喝一声,“沈姜与小和裳之间的事,不容你胡言乱语!”
沈眉南不解地看着王凌燕:“你的心眼可真大啊!这些年,他与那花和裳之间的事,你不也是亲眼目睹了么?对你说的话,做过的事,他早已为别人做了,你放弃吧!”
她快步向王凌燕走来,王凌燕连连后退,她却突然跪了下去,仰着泪脸,苦苦哀求着:“凌燕,他不值得你去爱,你把他让给我好不好?你把他让给我,我会让砚儿将祁堂主还给你,看得出那个祁堂主是真心喜欢你爱护你,没了小生姜,你还有他。我求求你,把小生姜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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