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哪怕是他们刚刚经过的扎木镇。毕竟那里还有傅祁,是她熟悉的人。
但是老阿妈真诚的挽留,让翟念没有狠下心离开。
那一刻,她确实想起了母亲。
老阿妈也是母亲,她叫她小娃娃,大约是真的心疼她,怕她不懂事乱跑。
而她更没想到是,傅祁竟然也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间小屋子里。
不同于在扎木镇时的疏离,他真切地站在她面前,亲昵地揉着她的头发,让她感觉得到他手掌心里,最真实的温暖。
他是看出她的胆小了吗?
翟念胡思乱想着,但是听到傅祁的话,仍嘴硬地想要反驳,“我没……”
可话没说完,就对着身前的男人,结结实实地打出一个喷嚏。
看着男人脸上明朗而扎眼的笑,翟念跺了跺脚,“你别笑!”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人都笑了。
翟念脸上更红,想躲又没处可避。好在傅祁身量高,站在她面前,倒是替她挡了几分窘迫。
傅祁仔细地向丽姐询问翟念之前吃过的药后,才找了适合她的药,看着她吃下,又叮嘱她多喝水,便与同伴收拾东西,准备赶往下一户老乡家里。
谁知,人还没走出院子,就被匆忙赶来的老张留住了脚步。
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一圈,老张一把抓住那位只穿着军装的男人,“兄弟,你是附近部队的兵吗?能不能帮我们找找人?我们有两个年轻人不见了,我怕他们是自己跑下山了,外面这么厚的雪,出了事可怎么好啊!”
人不见了,在这个风雪稍歇的傍晚,根本无法预料到他们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况。
随行的那名军官,第一时间把消息汇报给自己的上级,请求支援。
但时间不等人,老张等几个老驴友和当地藏民汉子,自发地组队出去搜寻。
大家约定好了彼此的路线和最远搜救的范围,带上手电等工具,就此出发。
傅祁也要去。
可是翟念看着他再次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心里突突地发慌,心跳越来越快,不安在心底蔓延。
终于在傅祁站在院门外和同事告别时,翟念抓起自己的毛帽,追了出去。
傅祁见到翟念从屋内跑出来,以为她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jiāo代,便让同事现行,自己留在原地等她。
“怎么跑出来了?”他顺手将翟念的毛帽替她带在头上。
“傅祁,”翟念抓着他的衣角,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能不去吗?”
“不能。”傅祁看着她,语气坚定,毫不转圜。
“那,那你带我一起去!”翟念收紧手,死命地攥紧手心里的衣料。
傅祁见她这样,虽明白她是担心自己,但也免不了动气,“你胡闹什么?你这小胳膊小腿出去gān嘛?知不知道你还发着烧呢?”
知道啊,她都知道。
可不论傅祁骂她什么,翟念就是不敢撒手。
而且嘴角一瘪,眼圈就红了,“我不,你带我一起去!我保证一步也不离开你身边,就跟着你不行吗?”
看傅祁拧着眉头,第一次对她动气,翟念就更怕他真的丢下他,独自离开。
她怕,很怕。
心底的不安,就像是每一次目睹身边人突然离开人世前那般,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一颗心,惴惴着下落。
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傅祁一个人走。
绝不!
想到这,翟念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看着面前的男人,笃定道:“如果你不带我一起,我就自己去!反正你们都出去了,丽姐和老阿妈根本拦不住我!”
她竟然威胁他?
拿自己威胁他?
是吃定了他会心软吗?
傅祁真是要被翟念气笑了。
他扯了扯自己衣服,没扯动,心里的火,也压不下去。
再看向翟念时,黑眸里,就带了几分恼,“你说的,跟紧我,不乱跑?”
“对对!”翟念举起手,“我发誓,我绝不会离开你身边的!”
见此,傅祁长叹一声,伸手替她紧了紧身上的藏袍,边握住翟念的手,边对不放心追出屋外的丽姐道:“您回去吧,有任何消息,我们会想办法通知您的。我带着她,没事的。”
说罢,也不看翟念,拉着她就向着此前计划好的方向走去。
他们在这里一来二去地争执不下,其实也就耽搁了几分钟,但当真的走出小院,走进茫茫雪地,这才知道,四下里已再无人影。
方才出来那么多人,散在雪地里,就真的如同尘埃降落泥土里,除了地上暂未被掩埋的脚印之外,就再也寻不到其他的踪迹了。
翟念抬头看了看身侧的傅祁。
男人目视着前方,衣领上的侧脸英挺坚毅,脚下步伐平稳,一步一坑,既不会太快,同时也能照顾着她追赶的速度。
茫茫天地间,万物皆浮萍。
却只有身旁的这个男人,给她以坚实的臂膀。
察觉到翟念微微靠近的气息,傅祁虽不看她,但语气却已软了一分,只是说出口话,依然硬邦邦的,透着气恼,“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没有。”翟念反驳道,见他还要再说,忙补一句,“你走你的,别废话!”
傅祁:“……”
翟念从jīng神满满,走到只能费力地踩着傅祁的脚印,才能继续前行。
抬头,雪山连绵不决,看似很近,实则很远。
低头,他们脚下也遍地是雪,茫茫天地皆白,让人难辨方向。
若不是傅祁随身带了指南针,拉着翟念前行,翟念想,她一定会迷了方向,然后耗尽力气,就此掉进雪堆里。
也许,那两个跑了的人,也是这样的qíng况呢?
每次想到这里,翟念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翟念想,她若是今天真的能帮到人,只求佛祖,省下那几级浮屠,保她余生安稳,健康快乐就好!
可惜,翟念他们始终没有找到车队走丢的人。
傅祁对照着指南针,再次确认方向,确定两人已经走出大伙商量好的范围,可即便如此,除了最开始那些杂乱的脚印外,他们再也没有看到任何人或车辆踏过的痕迹。
雪越来越深,两人的体力也不允许他们继续前行。
“我们回去吧。”傅祁拉起弯腰喘气的翟念。
“不找了?”翟念喘着气,“要不再找找?”
“不行。”傅祁摇头道:“这里已经任何脚印或者车辙,说明没有人来过,况且,我们已经走得很远了,必须先回去。陈排已经通知了驻军部队,会有人帮我们一起找他们的。”
陈排,就是方才和傅祁一起来老阿妈家那个单穿着军装的男人。
“他看着挺年轻的,”两人开始往回走,翟念踩着傅祁的脚印,雪深的地方,还要傅祁借她一把手,“没想到已经是排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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