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相忆_吴沉水【完结】(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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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秀姐,”苏锦瑞低头道,“咱们家,东西两楼,亲朋戚友,你瞧着是不是个顶个都是会替自己打算的?”

  “我也喜欢替自己打算,从小到大,除了你没人真个替我着想,我再不为自己想多点,谁还会替我想多点呢?”苏锦瑞幽幽地道,“我一直觉得自己这么想没错,可这半日,我坐在这想了又想,我想我读了洋学堂,我是苏家的大小姐,我生在这个时代,我终归要跟二姨太,跟邵表姨妈,跟西楼二房三房那些阿叔阿婶有点不同,对吧?”

  “更重要的是,我现下没法忘记金桂,她要是真个死了,我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件事。”

  “我不想那样过日子,一闭上眼,总想起手上害死过一个人,我想起这个一点都不高兴。”

  “我这么为自己打算的人,若连自己高不高兴都打算不了,再打算别的又有什么用?”

  她抬起头,对阿秀女,也对自己正色道:“我要去管这个事,做得好,我不仅能出了这口恶气,还能给金桂一条活路走。我不是要做大善人,我只是记起来,原来我还没同金桂正经说过话,我也没告诉过她,看见她的那一日,我心底很欢喜的。因为我知道她长得像太太,太太过世时我太小,记不得她的脸,幸亏见到她,我才能确定,我娘亲在世时一定蛮好看。”

  “个个都讲前头太太是个大美人,金桂一个妹仔怎么比哦,”阿秀女回过神,攥紧她,着急道,“哎呀,险些给你糊弄过去,我跟你明讲了吧,你要cha手这个事,就是正面跟二姨太gān上,你还不晓得这是二姨太借着金桂在给你下马威?这可不是往日你们拌嘴吵架,她,她可是什么都gān得出的,你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跟她那种破落户不能硬碰硬的。”

  苏锦瑞轻飘飘问:“当初,若有人愿给我娘亲一条活路,你说她还会不会喝那么多鸦片町?”

  “什么?”

  “祖父、父亲、二姨太、表姨妈、还有我,我们中若有谁真心要给我娘亲寻条活路,她还会不会死?”苏锦瑞含着泪笑问,“你答不上,我也答不上,因为她事实上早已死了,可今天轮到金桂,我想试一试。”

  阿秀女还待再说,突然间外头传来一阵咚咚的木屐敲楼板声,一个丫鬟径直来到门口喊:“阿秀姐,大小姐在不在房里头?”

  “在呢,你大呼小叫做什么,没点规矩。”阿秀女叱责,“什么事?”

  那丫鬟的声音立即低了下去:“大小姐,老爷让我喊您换衣裳下楼,有个客要见您。”

  阿秀女问:“是谁?怎的二姨太不见,反倒要见我们大小姐。”

  “二姨太说是头疼,在屋里躺着呢。”丫鬟有些为难,到底还是实话实说,“来的是叶家二少,他带着一个人,是,是园子里宋金桂的爹。”

  “知道了。”

  那丫鬟行礼走后,阿秀女苦思冥想:“叶家二少?哪个啊?”

  苏锦瑞没好气地道:“那日去怀仁巷,拿水泼我那家,后面来了个处处跟我针锋相对,心眼细过针尖的男人,记得吗?”

  “哦,是他呀。也对,叶家就住在老宋家隔壁门楼,老宋定是知道我们两家是故jiāo,求到他头上了。”阿秀女对叶棠没好印象,止不住骂,“一点礼仪规矩都没有,呸,什么二少,喊他一声少爷,还真当自己是了?都成破落户了还有脸替别人qiáng出头,这么喜欢行侠仗义,怎不见他画花脸上台去扮关二哥啊。”

  苏锦瑞噗嗤一笑:“你也别怪罪,这位叶二少来得正好,他要不来,我还得费点功夫把老爷从书房激出来,他一来拜访,老爷看在故jiāo之子份上,这不就得亲自见了么。”

  “大小姐,”阿秀女迟疑地问,“你真个要去?那位叶二少说话不讲qíng面,两片嘴皮子厉害过使刀,万一他上下唇一碰,把老宋一激,那老东西冲撞了你怎么办?”

  “放心,你没听祖父给我传的话吗?暗度陈仓我都做了,就差这明修栈道,”苏锦瑞淡淡道,“父亲大人大抵还是想息事宁人的,只可惜,这回怕是要对不住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金桂现在也出现在我正在写的民国荒诞故事里头,我很喜欢这种小白花一样的贫家女子。

  ☆、民国历史的边角料(关于本书的一些想法)

  曾经经历过恨不得全世界读者都来理解我的年纪,现在好在已经长大。

  长大了,见得事多,世界变大,就不再觉得被理解是件多么必须的事。

  实际上,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不被理解才是常态。

  所以,我不会要求谁苟同,只求讲点素质,别骂我就行。

  说回这本书,它最初是为了纸质阅读而写,纸质阅读不代表高级于电子阅读,它只暗含一种小声的建议,也许你要读得慢一点。

  所以你能很轻易发现,它行文很繁复,它不讲qíng节推进,理由很简单,我那个时候天天在跟影视公司怼qíng节,写一个没qíng节的,缓慢的故事,是我心中所求。

  慢一点,就如我经常跟学生说,慢慢来,不急。

  可是不急怎么行呢?他们说,每天都在日新月异,人生都在充满惊喜,不急怎么行呢?

  他们没有说的还有,现在人这么多,竞争这么大,不急怎么混社会?

  没见到连考个研究生,特么的都得五点钟起chuáng占领图书馆吗?

  我很理解,我也没有什么过来人的微妙同qíng,我只是请他们悠着点,小心身体。

  话说回来,这也跟我现在很享受犹如退休老gān部似的生活有关,种种兰花,抱抱猫,看看书,慢慢写点真正想写的故事,做点自己感兴趣的研究。

  很多读者在问,你这几年消失了一样在gān嘛?

  我做了什么呢?

  仿佛很多,但仿佛也什么都没做,因为没写网文以后,我每一年做过的事再也不能用哪一个文来代称,但每当走过,总是留下痕迹。

  前段时间跟一位同行学者聊天,讲到动qíng处见他不均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哪怕那处令他感动至深的,其实在外行人看来不带来名不带来利,它仅仅只是凑齐了一幅历史拼图中的一小块东西而已。

  但真的很开心。

  不是假的开心,而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亢奋,我感同身受,所以我一直相信,有些时候成就感与金钱、社会声誉、多少人爱你无关,成就感就是成就感,很简单,很直击内心。

  其余的时间,我做好本职工作,买菜做饭,逛淘宝上瘾,买书上瘾,吸猫上瘾,看电影上瘾,馋嘴上瘾(多少人在我微博下留言关注了个美食博主)每到换季,送东西送书总是成为让我头疼的一件事。

  只有很少的时间我留给了创作,但即便如此,我仍然写了几个自己喜欢的故事,有长篇有短篇,熟知我的老朋友们,都知道在哪可以读到。

  然后有一天,我被告知还得在这个平台上发点东西,我有点懵bī,因为我觉得自己早已不合时宜,这里是可爱的妹纸们扎堆的地方,我早已不懂要给可爱的妹纸们看什么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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