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如果是你,有一天非要我死,你……”
“朕不会,”周启庭毅然决然道,“不会有这一天的,朕无论如何,也不会牺牲自己的妻子。”
林慕沅垂眸,可是你知道吗,长宁六年,那一天来的很快,快到我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对我那么好的你,会亲手害死我,和我们的孩子。
她幽幽道:“我之前做了一个梦,梦到长年六年的时候,我怀了陛下的孩子,那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太医说他长得很好,我一直期待着他出生,我想要给他全天下最好的一切。”
林慕沅忽然流泪,那些事qíng一旦说出口,就是无法直视的难堪。
“可是后来他却越来越虚弱,直到最后我小产,我很伤心,我总觉得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不久以后,婉澜来清宁宫找我。”
她的眼泪沁湿了jīng致的枕头,“我还记得那时候下着大雨,她端给我一杯毒酒,她说是陛下的意思。”
“我见了陛下最后一面,陛下告诉我,我们的孩子……是他授意婉澜做的,也是他要我死,他不肯告诉我为什么,可是他要我死。”
林慕沅语无伦次,弥漫的哀伤几乎令她溺死。
周启庭极微妙地沉默了几秒,“其实,朕也做过这个梦。”
第25章 第 25 章
只是,林慕沅好像是亲身体会了梦中的qíng形,他却是以旁观的方式,看到了这般qíng景。
“这只是个梦!”周启庭淡然道:“我们都梦见过,或许它真的可能发生在未来,可是朕既然知道了,便不会让它再发生。”
林慕沅震惊地看着他,难道……周启庭也有和她相同的遭遇。
然而周启庭很快推翻了她的猜测,“虽然朕亦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总归不可能无缘无故,只要有缘由,就总有法子解决。”
周启庭是比世界上所有人都要骄傲自信的人,他不相信天下还有能够难倒一国之君的事qíng,梦里的那个人,或许根本就不是他,那个男人……在最后的qíng形下,显得太懦弱了些。
事实上他的梦比林慕沅更长一些,他还梦到林慕沅死后,梦里的周启庭想方设法bī迫本无此意的庄国公谋反,一举诛杀林氏全族,顺手废掉了发妻的皇后尊号。可是若gān年后,那个男人走向暮年,他又亲手留下遗诏,让继承人恢复林慕沅的地位,决心践行死同xué的诺言。
周启庭不知道一切的缘故,在梦里他被困在清宁宫和宣华殿两处,只能看到事qíng的发展,决然看不到此外的任何事qíng。
只是,他并不打算说出来,林慕沅本就疑神疑鬼,颇为忧心,若让她再知道别的事qíng,万一活生生把自己吓坏了……
他又信心,能够保护自己的妻子。
只是他如今还太年轻,不懂得何为qíng爱,不懂得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懦弱甚至于怯懦都算不得太大的变故,因爱生恨,因恨生痴的例子,数之不尽。所谓懦弱,不过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思。
梦里的那个人之所以有那般反应,只是因为他爱上了朝夕相处的妻子,却又不得不亲自抹杀她的存在,他害怕林慕沅怨恨他,所以费尽心思不敢与林慕沅葬在一处,当然也是为了林慕沅临终的要求。
可垂死之际留下重新合葬的诏书,大约是由于,他依然不甘心就此再无关联。
林慕沅静静地垂着头,慢慢道:“我也希望如此呢。”
难道说,前世的时候,周启庭便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可他还是选择了杀掉自己,这一世的周启庭,真的可信吗?总之她会在很多很多事qíng上相信他,xing命攸关之事,她只能信任自己。
她将今夜的事埋进了心里,周启庭却上了心,第二天早上,就令手下的暗探去了冯杨孙几家。
梦里的事他没法子,梦外的事qíng却尽在掌控。
冯家的确很有想法,庶出的大女儿雅芙美若天仙,嫡出的小女儿雅蓉相貌平平,便想出了以庶代嫡,李代桃僵的策略,若非冯家的大女儿容貌誉满京华,这事说不定还真成了,可惜夏日里在庄国公府的君子宴,嘉和大长公主一句“冯家大姑娘的相貌,说句花容月貌都玷污了”,让冯家发现皇家对他们家的事qíng了如指掌,事qíng不可能成行。
冯太傅却无论如何不肯省心,妄想庶女和嫡女一同参选,他自信凭大女儿的相貌,天下没有男人抗拒得了。
周启庭听了暗探的汇报,只觉得恶心,一个个都只会算计他的后宫,一个生母不明的庶女,也想进宫博富贵,她以为自己真是天仙吗
恼怒之下,便决心待chūn日大选,先要下旨,只有嫡女才能参选。
其实他所有的厌恶,都只是没有见过冯雅芙的长相。若是他如同前世一般,在大选当日,见过冯雅芙后才能知晓此时,恐怕只会觉得见猎心喜。甚至于对着由于出身不好险些失去的美人儿更是稀罕。
chūn日是礼部最忙的季节,陛下万寿在一月十五上元节,皇后和太后的千秋同在四月,三月便是chūn闱和大选,礼部官员,整整三个月不能好好喘口气。
然而京中的大事不仅如此,新年已过,正月初八,庄国公林烁大礼迎娶了吏部侍郎的女儿李氏为平妻,借此东风,吏部侍郎李文越过几位资历更老的官员,顶了告老还乡的工部尚书之职,成功入阁。
一时之间,羡者有之,妒着有之,大多人都借着讽刺李尚书卖女求荣的皮子,行嫉妒之实。
周启庭也挺无奈,转脸就对林慕沅说,“你爹也太不低调了,今天早朝朕刚提起工部尚书的事,一窝蜂提议李文,什么稳重端正的话都能够作为理由。”
林慕沅正拿着笔描红,见状也只道:“他若是哪日不低调了,陛下才该担心。”
做皇帝的,其实并不怕臣子高调弄权夺利,就怕低调谦虚地收买人心,遇上这一种,你连整治他都找不着理由。
然而周启庭自觉有些憋屈,“朕原本看好……”
“陛下,后宫不得gān政,劳烦您别跟我说这个。”林慕沅打断他,“你抱怨我父亲便罢了,我只当家事听一听,但是一部尚书的任命,不是我能听的。”
“那规矩只是怕宠妃gān政罢了,你是皇后,不必困宥于此,比如你手中的中宫笺表,本就与前朝息息相关。”
皇后是一国之母,而中宫谏表,便是皇后地位的象征。每逢大节日,各地官员需向皇帝皇太后皇后皇太子进笺表以道贺,中宫笺表,便以此区分出了皇后与妃嫔的不同。
亦是因此,当幼主当政,皇后可借此摄政,妃嫔却无此权利,就算当皇帝的是她亲生儿子,嫡母尚在,便没有她cha手的余地。
林慕沅道:“陛下这话说的,若不是知道实qíng,我都要热血沸腾了,真以为能gān政呢!哼!”
她地位超然,这是几辈子也改变不了的,但是gān政之事,当政的是年富力qiáng的夫君,不是柔弱的儿子,有她什么事,上头还有太后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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