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曾想,二公子虽少年求学于寒缈山,平日里大把大把的时间用来练武,庄子里的生意很少涉足过,但骨子里却是个经商的好手,在找到叶姝的同时,与渝北的绸缎生意还真就让他谈成了,这才有了少主佳人双双还家的后话。
说书人激动得唾液四溅,似是亲眼见识了当时场景,不时连着手一道比划了起来,末了,还不忘唏嘘道:“据说那位叶小姐五年前家境生变,爹娘都得病死了,关系近一些的亲族也都纷纷没落,迫不得已才孤身一人投靠了秦庄……唉,一个弱女子,眼看寄人篱下的日子就要熬出头了,哪曾想……”又摇了几摇蒲扇道,“依我看啊,即使那秦庄主往后真能同意他俩的亲事,叶姝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茶馆内,众人心满意足地听完秦庄的八卦后,纷纷感叹了起来。
都道好事多磨,可就怕磨完后迎来的却未必是好事。
说书人在一团口gān舌燥后举杯啜了一口茶,眉宇间的沧桑如环绕着江城的远山。
颜卿在听得这些时,已经在秦庄待了大半个月。
秦笙终是找到了叶姝,却为了护得叶姝周全不动声色地来了个狸猫换太子的戏码,直到在他看见事qíng的转机后再让真正的叶姝回来。
这招掉包计用的好,颜卿想,但她总觉得,秦笙不该只有这一个目的。
阿笙,你到底还想做什么呢?
颜卿微微仰头,闭眼,有丝丝的细雨从天空悄然落下,她不躲,只是享受。
诸法空相,不生不死,不垢不净。
再抬头时已是三月,和风淡dàng的日子。
果然,那时的秋雨,你终究还是忘了罢。
街上一如既往的繁华,湖上朱桥响画轮,游人如织,颜卿百无聊赖地走着,手中闲闲把玩着一朵刚在桃树上摘得的桃花。
一连多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在庄子里乖乖待着,难免气闷,今日终于得机会逃脱庄里人的监视跑出来放làng形骸拥抱大自然,简直神清气慡,身心舒畅。
近些年来,她惯爱在江湖中到处闯dàng,腿脚素来就搁不住,难为一身的野气被秦庄的繁文缛节一时压制住,此刻偷偷溜了出来,竟当真有种浮世偷欢的感觉。
自打进庄以来,秦笙一直忙着他的生意,几乎没得什么空儿理会她,这当然为了平息秦庄主愤愤不平的qíng绪。当然,按渌凤的原话说,二公子在外快被那野丫头带坏了,再不收收心,怕是迟早有一天连心带人的又跟着那狐狸jīng跑啦!
这等闲言碎语是被梳禾捡来说给颜卿听的,毕竟颜卿素日在秦庄基本上一直处于装聋作哑的状态,是非主动找到门上,她也懒得搭理,就差把它嚼烂了一口一口喂过。
只是她没有想到,渌凤明面上待她还算有理,却在背后这样乱嚼舌根,颜卿突然觉得有些受伤,毕竟咳咳,她的心思尚算单纯,委实没有想到人xing会是这样的复杂黑暗。
然而灵光一闪念间,颜卿突然想到以梳禾的头脑着实作不得偷听苟且之事,稍微推敲了一下,她断定此事另有隐qíng。
老子想将他的准儿媳玩弄于股掌之间,却殊不知正被他儿子玩弄于股掌间。
而作为秦庄下人的领头人渌凤,夹在秦庄主和秦二公子之间自然分外为难,不能什么都不做,也不能亲自cao刀,只好暗地里授意于自己的跟班,跟班授意于跟班,跟班的跟班再授意于各自的跟班……而这样一级级的传递任务,完成任务的质量难免会逐级下降。
颜卿深感她在这段时间不顾秦庄上上下下的劳动果实而装聋作哑置若罔闻实在是有失礼数,毕竟最毒言辞的寻觅乃是一项万分辛苦的工作,最夸张的陷害也需要各项大放异彩的苦ròu计做支撑,真真是可怜了身处水深火热的秦庄的仆从小婢们!
思来想去,颜卿只觉得可笑,秦笙jiāo给她的这桩生意,说白了无非是两qíng相悦的人因了一点家族恶势力的阻挠而不得携手,这类jī毛蒜皮的小事儿完全不能说得上上档次,解决起来也委实没什么技术上的难度。
且说这单生意不如她曾经所遭遇的年老色晒的正室因老公yù带着小姨子跑路而让她扮作比小姨子更加美好的人物出来横cha一脚狗血,也完全比不过一个异想天开的jīng分因想知道如何用人生终极的一百二十一种方法杀死自己而请求颜卿对他尽qíng施nüè残bào。
这世上的人和事最忌讳的就是对比,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秦笙的这档子事儿同她过去的经历这么一对比,还真就是绿豆芝麻般大小。
他雇她来,无非是想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怕自己不在时庄里人互相勾结起来中伤叶姝,那些大大小小的中伤她这些日子体会的不少,但基本上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级别,比如私底下分光秦笙差人送来的糕点呀,比如在秦笙看不见的地方对颜卿恶言相向进行人身攻击呀……
这些她懒得烧脑反击,只是象征xing地笑纳了,等到戏配合着秦笙演完了拿钱走人,谁还管谁的那点儿破事。
唔,这样一想,在秦庄的日子其实也没有那么艰苦,拼体力,拼耐xing,秦庄人都不是颜卿的对手,时间可以慢慢耗,颜卿也耗得起。
只是,义父要她在秦庄寻找的藏宝图这么多日都难寻踪迹,颜卿有些心急。
夕阳西下,照着远天的暮云多了几丝血红。
最近风声乱得紧,据传七煞楼和江湖各大门派纷争再起,又将掀起一片血雨腥风,甚至还有传言说,近几日有些帮派早已悄悄联合,图谋一举灭掉七煞。
七煞门前是非多,一步七煞入huáng泉。
江湖人如是说。
在他们眼里,七煞早已成了比魔教更可怖的存在。
☆、第五章
远处的烟柳桥因绿柳如云而负有盛名,一排排的柳树迎风而立,随风招展,映入人眼的便是满目的青葱。
花红柳绿,倒也不辜负了这江南水田桥乡,美女如云之地。
前方不远处,一个小贩沿街往来穿梭扯着嗓子叫卖着些稀罕物什,吸引了不少出来寻趣儿的小姐和丫鬟们。
周围这一带是出了名的一长溜甜点铺子,也是江城的特色所在,未到江城时便听得旁人说江城的种种好处,其中最最不该忽略的一点便是美食。
颜卿脑海中不由自主想得了这些,也顺带浮上了小唯放着绿光的双眸。
那个小丫头片子。
颜卿止不住微笑。
身后是福记糕点铺,里面的花生糕香甜苏口,倒是正对了那个丫头的口味,颜卿这样想着,面上被夕阳笼上了淡淡的暖意。
掐指一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她姿态随意地倚在店铺的门柱边,修长的手指上系着根红绳,红绳下是一提满满当当的花生糕。
一阵狂风骤起。
酒肆前挂着的旗子随风烈烈招摇,街上挑担子的脚夫哎哟叫了一声,还未反应过来,身子扑向巷外的酒缸,酒缸破裂,篮子里的蔬果也尽然倾倒在地上,四散滚落,好不láng狈。行人纷纷卷起袖子捂着脸艰难地向前走着,也抵不住狂风侵袭,一个个东倒西歪,再也迈不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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