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花不倾国_衮衮【完结】(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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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屏住呼吸,一个劲地往他跟前凑,这回就连树下那顶斗笠也朝那头挪了挪步子。

  “皇上听说这事后,那是勃然大怒啊!直接下旨革了老爷子的职,把他赶回府里闭门思过去啦!”

  ……

  阳光被枝丫裁剪得细碎,斑驳洒满一地。林鸾站久了觉着腿疼,后退几步倚在树gān上,透过薄纱茫然抬头望去。金乌晃眼的色泽被薄纱过滤掉,只剩惨淡的冷色映在她眸中。寒气同那无形的利针一样点点错错刺肌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所有的苦难,其根源都在于她。

  “走吧,薛伯伯还急等着用药。”身旁不知何时多了道yīn影,帮她挡去那纷扰的闲言碎语。

  林鸾抿紧双唇,用一种轻到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艰难应道:“好。”

  走出树荫,阳光正顶在头上,流言被抛诸身后,而他,就在自己身边。

  论此时,最头疼的莫过于小夏。

  案子刚jiāo到他手里没两天,他都还来不及好好审问上一遍,这犯人就跑没影了。城中流言四起,外头好几十双眼睛都盯着他,大家面上虽不说什么,可内里都伸长脖子等着看好戏的心思一个比一个重。

  啪的一声,又是一个白釉纹瓣茶盏应声落地,同周遭浅青色的茶水一道壮烈牺牲。

  “什么叫人跑了!怎么跑的!怎么就跑了!啊!”小夏一脚踹开身旁跪着的小厮,喘着粗气在屋内绕了又绕,“说话呀!你难不成是死的吗!”

  小厮赶紧爬回来跪好,结结巴巴回答道:“昨昨昨夜,言总旗带着个丫头进诏狱,想把林氏换出来,结果刚好被赵国公世子撞破,一番打斗后,还是叫他们给跑了。”

  “那言怀安呢,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小的听说,本来锦衣卫援兵马上就要追上那两人了,而言指挥使突然出现,将他们好一番训斥,这才让人跑了。”

  “哼,想不到他还挺护短的。”小夏从婢女手中接过一盏新茶递到嘴边轻chuī。嫩绿茶尖根根直立水中,随着涟漪上下翻摆,“城里头那些个舆论可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公公果然神目如电,一眼就识破了那是商公公的诡计,放出风声说皇上要将林氏斩首,故意挑拨言公子。”小厮见他心qíng稍有好转,胸口的大石渐渐卸下,赶忙开口邀功。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竟还真叫他猜中了。”小夏呷了口茶细细咂摸,“姓言那小子平时看着还挺机灵,这会子怎么就中招了呢,真会耽误事儿!”托着茶盏的手微微颤动,指节隐隐发白。

  小厮见他沉思,乖乖垂下头,把嘴巴闭成河蚌。

  尖脸上一双细眼逐渐眯起,看向着空中虚无一点,良久才搁下茶盏:“备车,准备进宫。”

  一日喧嚣后京城里终归静谧,任凭多少流言蜚语此时也都悉数弥散在朦胧月色中。

  城东某处宅院里,一老人独坐在临湖的四角亭中,就着淡淡月光垂钓。刚刚亮起的宫灯摇曳落在湖上,为湖面蒙上一层晶莹鳞光,举目远眺,好似覆了层薄雪一般,迷离空濛。

  夜风微凉,他却只穿了件薄衫,外头罩着条银狐皮披风,同他斑白的鬓发混在一起,叫人一时难以分辨。鱼竿静静垂在水中,老人也不去睬它,微阖双眼,神色安详,瞧着像是睡着了。

  九曲木桥上响起稳健脚步声,由远及近,待行至亭下时又戛然而止,绿袖轻垂,那人恭敬行礼道:“阿泽拜见督公。”

  惺忪眼皮颤动,用力紧了紧后又徐徐撑开:“是阿泽呀,我可有日子没见着你了。”

  “承蒙督公挂念,小的惶恐。”

  身子坐久了难为僵硬,商弋双手撑在席上,想站起来却又跌了回去,银狐皮披风也跟着松落下来。阿泽上前扶住他坐正身子,替他将披风重新搭在肩头。

  “人老啦,不顶用了。”商弋笑着摇头自嘲。

  “督公正当壮年,意气风发,何来‘老’这一说。”阿泽退回亭外垂首站着。

  “你刚从边塞回来,都没能让你好好歇上一会,就又有事非你去办不可,我这心里头啊,也是不落忍,你可别怨我。”

  “督公这话就是折煞小的了,能为督公鞍前马后,是小的前世修来的福气,哪敢还有什么怨言?”

  商弋笑了笑,不置可否。抬眸看向水面,鱼钩尚未有动静:“外头的事,办得如何了?”

  “督公高鉴,只随意放出几句闲言,言家那小子果然就中计了。”阿泽俯身行礼,嘴角抿出一抹极淡的yīn戾弧度。

  “这治人就好比治病,得对症下药,只要摸出症结下狠力,就不会有治不好的病,你说是吗?”商弋握拳轻锤发麻的膝盖,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水面。

  “是。”

  “言澈是个好孩子,聪明,做事果决,比他家老爷子厉害。只可惜呀,英雄难过美人关。”商弋哂笑两句,“姓夏的那呢?”

  “忙着进宫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商弋终于忍不住开怀笑出了声,“这么点事就叫他难住了,还怎么成气候?以为有皇上替他撑腰,他就能骑到我头上去,呵,愚蠢。”

  阿泽淡笑着递上一杯茶,伺候他喝下。

  商弋拍了拍他的手背,欣慰地点了点头:“有你在,我就放心啦。就算有十个小夏,也抵不上你半分稳重。”收回视线落在水面上,继续放空,“他以为从我身边挖走一个姓夏的,就能斩断我的臂膀,哼,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他竟越活越回去了。”

  阿泽垂眸立在一旁,毕恭毕敬。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拱手行礼问道:“林氏二人尚藏匿在外,督公预备拿他们如何?要不要小的亲自带人去搜寻?”

  “急什么,瓮中之鳖,跑不了的。”商弋抬手轻扣石案,“说不定还会自己送上门来。”

  夜沉无风,飞檐上悬着的小金铃莫名摇摆,发出清脆声响。

  “你瞧,说曹cao曹cao到。”商弋笑着扬眉,冲身后摆摆手,“你下去准备准备,等着迎客吧。”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最大的愿望是……能在十一点前睡觉。

  ☆、鹧鸪天

  晕乎乎的月亮晕乎乎的光,照得下头一众糙木同它一样无jīng打采。林鸾蹲在一丛山茶花中,借着花影的遮掩偷偷观察院落里的qíng景。

  耳边传来鹧鸪的叫声,“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也哥哥”,嘶哑尖锐,吵得人头疼。林鸾的神qíng略有波动,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心中难免惴惴。压低声音侧向身旁:“要不还是算了吧,这姓商的可没那么容易糊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言澈悠闲地拉过一只开得正盛的雪白花盏细细端详,又凑近闻了闻,“你就放一百个心,我连跑路的车马都准备好了,倘若真成不了,咱也能全身而退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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