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还在继续,她早已看不到场外的一切,只为那个牌匾,那个刻有“霓笙落燕”字样的牌匾。
“笙儿,答应我,等我回来!”
“笙儿,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家?”
“笙儿,九叔答应你,护你一辈子!”
耳边回响的都是他温柔的话语,满脑子都是那人乌黑如古玉的黑瞳,深不见底,却有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
她眼眶湿热,嘴里喃喃:“九叔···”笙儿,一定会努力长大!
东凤城和绮户挤身在人cháo涌动的人群中,再回头时已经看不到那个小小的人影。绮户心下一紧,回了身努力拨开面前的人往回走。
东凤城收回了心神,看着面前人来人往,心里却是没由来的一慌。即使再冷xing,在这一刻却也害怕起来,毕竟才是十一岁的孩子,从小生在皇宫中脾气孤僻了些却是从未有人离过身的。
东张西顾了一会,他决定寻着记忆中的方向往回走,街道上的人实在太多了,他只能一步停三步,街贩子看到如此俊俏的小公子都会忍不住搭讪:“小爷,买个烟火吧!今日的烟火可是与众不同的哦。”
说完也不等东凤城有任何反应就点了手中的烟火,五彩斑斓的星火变化着奇形怪状的形状,可是真的很漂亮。
他注目看了一会,摇了摇头继续往原路返回。奔跑的小孩偶有撞了他的,他也顾不上发脾气,脚步凌乱,行色匆匆,眼中的光越来越慌乱,最终几近于崩溃。
砰的一声,头顶一记很响亮的烟火声炸响在他的耳际,他茫然的抬起头——烟火鲜艳的似要滴出血来,没有形状,只有零星的碎片,像是割裂手指的刀片,他本能的闭上眼。
只听的周围全是尖叫声,然后是巨大的推搡,力道大的完全超过了他这个年龄该承受的。即使习过武在面临绝对qiáng大的力量时也唯有沉默。
绮户抱剑站在城墙处,冷冷的观望着下面的状况,黑色的身影已经随着巨大的波流变成了一个很小的点,但是眼力很好的他还是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那个孩子的身影。
倒是柳宗唐踌躇了半响上前一步,白色的胡须在风中飘扬,显得道骨仙风:“丑丫头,真的要如此?他可是昭华国唯一的太子了。”
她轻笑出声,清丽的面颊上是坏坏的笑:“gān爹,如果这个太子没有了,昭华国朝内将会大乱呢?”
柳宗唐听的额上冒出冷汗,“这···”她居然抱着这个心思来柳宗唐的,可是为什么是这里?
九岁的她,yīn冷的让所有人不寒而栗,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魔,带着血腥,浑身浴血,身体内掩藏的魔鬼在苏醒,极力叫喧,喧腾着。
她捏着小小的拳头,眼里绽放着前所未有的刺激,似乎对这一次想要杀的人并不是昭华国尊贵的太子,仅仅是街头巷尾的一个无名小卒。
然,那个人却在此时含着浓烈感qíng呼喊她的名字——
“东霓笙!东霓笙!你在哪?”
“东霓笙,你别吓我!”
隔着如此远,他清脆尚夹童音的喊声越过人群穿过空气直击她的心房。
她站起身,一手搭在城墙外,眸光落在人群下的那个黑影上,他焦急的扳开阻碍的人群,脚步显得踉跄,身后有人无意间推了他一下,十一岁的他个子还不及大人的一半高,摔倒在地时嘴里仍然在喊着她的名字,那般的焦灼,担忧,不安······
他,在担心她?
柳宗唐观察着她的神色,琢磨了半响又开口道:“小主,三思而后行。如果这步棋走错了恐会坏了主子的计划。”
话语中的慎重连一边的绮户都闻言皱了眉,双眼掀起淡然睥了一眼柳宗唐,看来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软肋,只要一提到九皇爷恐怕再失去理智的她都能很快清醒。
果然,她双眸眨了一下,嘴角的笑懒洋洋的,但是身形一闪已经踏入了蜂拥的人cháo中。
同一时间不远处马蹄嘶鸣,刀剑相撞,喊杀声一片,柳宗唐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
柳塘城地处偏僻一般人是很难找到这的,而且守卫在这的护卫都是九皇爷亲自□□的,虽然没有jīng锐部队的果敢剽悍,但也绝不是什么人想闯就闯的,听这声音似乎人数也不会少!
绮户护主心切,雪剑一亮,人已经闪至霓笙的跟前,此时的东凤城还在他们不到一丈的距离——尖叫声,呼喊声,嘶吼声,场面混乱之极。
东凤城此时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人群中挤动,脑袋左转右转,不安的寻找着什么,在见到她的身影时似乎大大松了一口气,那种一切都放心了的表qíng,那一刻绽放的笑颜,即使对他再也成见的东霓笙也有一瞬间的心软。
东霓笙大跳着向他挥手:“凤哥哥,凤哥哥,笙儿在这!”如果不是生在皇室,她还是会有点喜欢她这个哥哥的,如果不是因为他嫌弃她的九叔她也就不会这么讨厌他了。
在这一刻,她突然改变主意了,她不想把他留在柳塘城了,尤其是在看了九叔给自己的礼物后,她更加不想让他留在柳塘城。
柳塘城地理位置极其特殊,虽然地处偏僻,但若是有心人的话恐怕不会放过这个细节的,比方说打着坏主意的霓笙,在来柳塘城之前,她就注意到了柳塘城其实在一个很危险的地段,与南云广陵、蛮夷曲池形成一个奇特的三角独立。
若是打起仗来,南云或者蛮夷都可以通过柳塘城获取太子,柳塘城比不得其他城池,没有严密的守卫,后援部队要进来这里也很困难,所以在这一块上是极其不设防的。
她怀疑过柳塘城是九叔的,但是那也只是怀疑并不如她对柳宗唐所说的那般笃定,直到瞧了柳宗唐对待东凤城的态度,她才有十足的把握。
所以如今的柳塘城对她来说是块宝地而不是危机四伏的陷阱。
东凤城冷峻的眉目有一瞬间的闪动,脚步未动却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力量一记拍在后背,他吃痛,但还是反握住了穿胸而过的利剑。
来人似乎没想到一个孩子竟然会在如此qíng况还能孤注一掷,顿时弃了剑轻喝一声,骏马嘶鸣,铁蹄飞踏中,人群纷纷退散了去。
一剑穿心,ròu体上的痛苦却远不止心口上的疼——
剑不是剑,木不是木,木中一剑,见血封喉。锁魂令的执行者唯一的标志便是传说中的血木剑。
“东凤城!”在身体坠地的一瞬间,一双小手稳稳的托住了他,“凤哥哥,睁开眼睛,笙儿不许你有事!”
虚弱苍白的嘴角轻勾弧度,自嘲亦或是释然,一直紧拽身侧的双手松了开。
东霓笙,你难道不知道我才是你的哥哥吗?为何这时是我躺在你的怀里呢?
形势太过转急,奔腾的战马似要在最短的时间把他们给斩杀gān净,街道上的百姓也未能幸免于难,那些人所过之处,剑所留痕不流血,霓笙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把杀人当成一种完美的艺术来完成的——是的,那人在完成一种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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