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风_小狐濡尾【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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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翠娥没jīng力与他理论这些,那龙员外固然毫无战力,尸变之后却极为难缠。yīn间人的尸变一次比一次时间久,一次比一次疯狂,到最后会彻底变成一具毫无理智的僵尸。

  法遵也不知给龙员外施了个什么法术,让他第一次尸变抵得上一般yīn间人十数次的尸变之状。

  加之她又是个阳魃,尸变后的龙员外,在她身边的复生速度是李柔风的十数倍之多,张翠娥只得一刀紧接着一刀地把他砍断。她一个瘦弱女子,身上本来就有伤,砍得数十下,早已jīng疲力竭。

  地上堆出一堆的手脚和头颅,眼见终于砍碎了躯gān,张翠娥奋起一脚将那蠕动生长的碎块踢出了高墙,正舒一口气,却觉得脖颈一紧,被法遵以法绳死死勒住。

  第17章

  “我真是天纵奇才……过去总是夜里去乱坟场找yīn间人,没有阳魃,找再多也是个死!”法遵蹒跚着把张翠娥拖进房中,絮絮叨叨地说,“我怎么就这么天纵奇才,想到白天去乱坟场找yīn间人?!”

  他把梁上吊着的人放下来,搁到chuáng板上。被翻过来的那张脸,颜色惨白,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法遵拍拍他僵硬冰冷的脸颊,“真是个好钓饵,不到半天时间,就把阳魃——给引了来。”他牙齿缺了几颗,说话漏风,提到“阳魃”的时候有一种格外的得意,声调抬高又拖长。

  张翠娥枯瘪的声音道:“臭道士,我养的这个尸,咋不会吭声了?”

  法遵一听她不懂,得意洋洋道:“这是本天师独创的‘定尸咒’,叫他动不了、说不了,更加尸变不了。”

  他朝一边吐了口浓痰,摇晃着脑袋道:“嘿呀,这yīn间人尸变啊,就跟女人被男人睡一样,尸变次数多了,就是臭破鞋,不值钱!”

  他向张翠娥投来邪猥的一眼:“抱jī娘娘,你说对不?”

  抱jī娘娘粗嘎一笑,傲慢道:“臭破鞋有臭破鞋的乐处,你这五十年的老童子jī,又哪里晓得。”她朝chuáng上乜了一眼,“我养的这尸,千年难遇。你要给我弄坏了,我跟你没完!”她已经慢慢挪到墙边坐了起来,双手被缚在身后,双足也被捆着。

  “千年难遇?嘿!”法遵一脸小丫头没见过世面的鄙夷,“长得是俊,到底是个瞎子!我琢磨了十年yīn间人,见过许多品相比他好的!小臭——婊——子你才见过几个!”

  法遵伸手去解李柔风身上的法绳,愤愤道:“要不是你这个小贱人bī得我给龙老头下了醒尸印,我还不想用这个臭瞎子的ròu身!”

  醒尸印太过凌厉霸道,一旦下下去,龙员外彻底失智,再也恢复不了正常。张翠娥隐约明白了法遵想做什么,一抬眸,只见长而粗糙的绳索从李柔风肩膀与双胁中抽出来,混杂着破碎的血ròu。

  李柔风依然紧闭双眼,乌睫如颤,死白皮肤上,渗出细密汗珠。

  张翠娥倚靠着墙,双手在背后,一点一点地转动腰间小布包。

  “小王爷做鬼做了这么久,定是想重新好好看看这世间。”法遵一边抽出法绳,一边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语气怨毒,“龙老头老是老了点,但那具ròu身,起码什么都能做。附在这瞎子身上,能看到什么!——小贱人,要不是看你是个阳魃,我现在早就将你碎尸万段!”

  “你说的小王爷是萧焉的长子?”

  “呸!”法遵重重啐了一口,骂道:“萧焉那有眼无珠的狗东西!就该断子绝孙,死个jīng光!”他咧着那漏风的嘴,道:“我选中的,是吴王的长子。倘是能让小王爷复活,还愁做不了吴王的王师吗?”

  他的笑声嘎嘎的,yīn戾而悚然,惊起屋檐上站着的几只乌鸦。“到时候,那伪君子通明又算什么东西!还不得老老实实跪在我面前,喊我一声天师!”他挥舞着手臂,“我要让他给我洗脚!”

  张翠娥想此人为了做王师,已经走火入魔。吴王萧子安之前确实有个独子,长到十来岁上,忽然在去年亡故。他疑心是萧焉所为,故而在打败萧焉之后,杀了萧焉全家。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沉,yīn氛愈发的浓厚,横塘之上,不知有多少yīn魂已经蠢蠢yù动。

  张翠娥扁扁的声音冷笑道:“你就算复活了小王爷又如何?这具ròu身里,难道流的还是萧子安的血吗?我不妨告诉你,这人名叫萧哉,是萧焉的亲弟弟,你把他送到吴王身边,倘是他生了个孩子继承王位,那吴王的天下不又变成澂王的了吗!”

  这句话一下子刺中了法遵,他佝偻着腰在地上书写符阵的动作登时顿住。然而他转念一想,萧焉哪来的胞弟!还叫萧哉?破财消灾吗?分明就是这贱女人的胡诌!他气得胡子飞起,跳上前去抓着张翠娥啪啪扇了两个耳光,骂道:“下——贱——婊——子!竟敢骗我!”张翠娥反唇讥刺:“万一是呢?”法遵跳脚大叫:“本天师会换一个yīn间人!你以为我会一直用这个瞎子?!”

  他忽的看见张翠娥背在身后的双手在动,将她推到房屋中间掰开她的手,却见她手心里抓着一只红头蜈蚣。法遵将蜈蚣一把抢过来,扯作数段扔在地上,用糙鞋底板狠狠地碾,唾沫四溅地痛骂道:“下——贱——婊——子!要不是看在要拿你这个阳魃养着小王爷的份上,我剁了你喂驴!”

  法遵气吼吼地转身,忽然觉得透心窝子地凉。一低头,胸口桃木剑的剑尖突出寸余,滴下暗红的血。

  他隐约听见抱jī娘娘附在他耳边说话,声音又扁又细,像yīn风一样钻进他的耳朵,毫无温度——

  “我就要这个yīn间人,就要这个魂,别说小王爷的魂,就算换成天王老子的魂,我也不许!”

  胸口的桃木剑剑尖一拧,从身后拔了出去。法遵圆瞪着双眼,扑倒在地。

  他在想,这个女人手无寸铁,是怎么把他绑的绳索解开的。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

  将土屋中搜罗到的一些细软胡乱塞入怀中,瘦小的女人背起李柔风。修长的身躯迫得她低低地弯下身子,她几乎站立不稳,扶着墙一步一步蹒跚地向外移动。大黑马候在屋外,她将李柔风一点一点地搬上马背,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上马时,她咳出了一口血。

  但很快,大黑马驮着两人驰出了院门,消失在夜色里,那头毛驴笨拙地跟在他们身后。

  土院四角的火把仍在燃烧,暗红的火烬飞出焰心,被夜色染作漆黑,坠落在院中地面仍然蠕动的手脚和头颅上。

  一道颀长的人影从夜色中走出,衣袂飘然。他背着双手,款步走进土屋。

  他站在土屋中上下十方望了一望,静定的目光落到地上散开的绳索和破碎的蜈蚣身上。他捡起那段粗大的绳子,见断口处被某种并不算特别锋利的东西割得稀烂,上头沾着好些血迹。

  “痴孽东西。”他拿着绳索冷冷一嘲,“也不看看自己是怎样一个腌臜俗物,便一心妄想攀了那金玉之质。”他将断绳往地头一掼,冷笑道:“焚琴煮鹤,牛嚼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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