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手人在抖_拂泱【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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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小厮起身后退,眼角余光偷瞥了钱进来半眼。

  “我不知道阿燃给了你什么许诺,你能留下陪我,”辛夷翻身上马,上身微躬,好似将将离弦之剑:“我此次出行,是为了盗取婚契,的确需要个人帮手,不过,危险难料,你若要执意送死,我不拦着。”

  盗取婚契?

  她说话太难听,钱进来忍不住反唇相讥:“偷东西还不简单?街头巷尾都是贼。怎么,没钱聘请?”

  辛夷斜斜剔了眼玩弄马的男人,他正弯身小心的抚摸着马的颈鬃,鬃下筋骨有力,是难得的上品好骏,男人骨血里的纵身沸腾的热qíng映得他脸上发红光。

  他不知道,她身边的人,都是何等危险……

  以及,心狠手辣。

  bī仄小巷寒风凛冽,她呛咳几声,肺腑间滚烫,以至于她说话声音有些低沉,“因为姓顾的视线遍布江湖,江湖上,有名盗贼谁敢在太子头上动土。也就你这种,稍微身怀技艺而不知江湖的人才有这个胆子了吧。”

  江湖?

  自小青灯古佛,烧jī美酒的少年眼神一亮,这只从说书先生口中讲述出来的是怎样的世界?

  身怀技艺……钱进来扬起头,风拂起头发,脑门一片清慡。

  “我不怕,怕了就跑呗。反正围围观,打打酱油,又不会出事儿!”

  辛夷看着沉浸在对未知江湖憧憬的人,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想嘲讽,却又真怕吓跑了他。

  他是一个好人。

  无威胁、无惊惧。

  马蹄苍劲,行去如风,一路往南,两个时辰后来到一座新城,钱进来鲤鱼打挺,一个利索翻身下马,却见辛夷依旧坐在马上,斗篷早被风chuī翻,凌乱鬓发勾勒出一张泥塑样的脸,毫无血色。

  原本应该身娇体贵的女人没哼哼,以很慢的速度翻下来,拴好斗篷,理好衣,步伐从容的走进客栈。

  “你去jiāo客房间,吃点东西充饥,路还远,不必喊我。”说罢从怀里摸出几锭银子jiāo到他手里,转身走上楼梯,背影端庄。倘若换做妙仙,早卑躬屈膝的当马凳,当拐杖,端茶送水了。但他做不到,他不是奴才。看着她消失不见,只莫名有些堵,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他摇摇头,坐到桌边,拍拍桌子:“小二,你们这儿有啥特色菜统统端上来。”

  反正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

  ☆、心在绝qíng谷底

  荜拨——苗火一晃,屋里亮堂起来。钱进来看着甲字房大方的布置,唤住小二,问隔壁那位冤大头要过晚饭了吗。

  小二摇摇头:“俺刚去敲过门咧,姑娘说不要咧,她语气很虚弱,俺又不敢打扰。公子,你们是一起的吧。”

  钱进来翻了翻白眼充耳未闻,小二犹在絮絮叨叨:“那为啥你不管她死活咧,多好看的人儿啊。”

  为何在青隐山见她重伤施救,现在却不管不顾,是自己心硬,还是她太不招人喜欢?他摇摇头,跟随热qíng的小二去到隔壁门口,轻叩两声,无人应。

  “你去找找大夫吧,她好像是有病的样子。”赏些碎银,小二喜笑颜开的去了。

  闻言钱进来愣在原地,这些时日好吃好喝,若说得病,只能是灵云寺时冻得的旧疾还未好全?是了,钱进来幡然反应过来,她醒后就任xing逃pào了,怎么可能痊愈。

  归根究底,还是牵扯到自己的因果,钱进来心底泛出愧疚,多少先劝她吃点饭吧。

  抬手yù叩门,恰时屋内传来桌椅打翻的动静。

  出什么事了?!——焦急推开门,屋里没点灯,乌漆墨黑中,突的气流翻涌,夹杂剑器铮鸣声,钱进来心知不好,侧身闪过,刀光堪堪落下,他愤然抬头,落眼见辛夷慌张的脸。

  “我迟早会被你杀死,”他吼道:“像你这种被害妄想症的人,活该病死!孤独死!”

  “你、你!”辛夷气得浑身发抖,口齿间却吐不出词,锵当一声,剑落到地上,她弯腰去捡时,无边黑暗挤破视线,头晕目眩,她踩在地上就像踩在天花板上,像栽倒葱一般跌倒。

  倒置的视线中,她看见那个离开的人转回身,惊慌失措的喊她名字。

  她身上滚烫,落在掌心像被火球滚过一道,钱进来抱起她放到chuáng上,盖被时,看见她脸色cháo红,黛青浅眉,眼角微微上扬,闭眼的时候显得有些稚气,但她似乎没意识到这点,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的脸上,从未洋溢过青chūn活泼。

  她笑起来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像团儿小狐狸似的可爱。

  她究竟经历过怎样的事,会恼出现的xing子?

  钱进来用铁条将炉鼎里的炭火拨开一些,然后停下来,等炉鼎暖和,很快袅袅轻烟生出,便将窗开一丝fèng隙换气,一fèng儿月光色将湿未湿,将炉烟缠绕,飘飘渺渺。

  辛夷整个人儿抖着缩在厚被里,里面,衬得越发的小,瘦,伶仃,眉间叠了一黛yīn霾,似是在做梦,“孩子……”她哆嗦着唇,碎碎轻唤道。

  钱进来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忽然辛夷拖着哭腔又长长的喊了一声:“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她手脚忽然狂颤,棉被踢到地上,钱进来想按住她,刚一靠近,她一张小小的脸贴过来,涌出女子发间特有的淡气,嗅上去有些销魂,“顾之期……不要离开我……”钱进来脑中纷乱,随口应了一句:“你别乱动了。”

  她早被烧得迷糊,从灵云寺逃脱至风流府,再奔波千里,从未休息,疲倦至极的身子被过往记忆牢牢纠缠,听话……无限黑暗里,似乎又有人喊她听话……

  “你怎么不去死!”气愤涌上心尖,嚷嚷破口而出,走廊外清晰可见,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钱进来心中一急,点中她xué道。辛夷身子宛如脱线风筝坠落,满脸泪痕,浸到枕头里。

  一边埋怨自己早该如此,一边想逃出去,刚走两步,回身又拿过一个枕头垫在她头下让她舒服些。

  廊外早有人伸出头看戏议论了,发现钱进来走出,不约而同如乌guī般又缩了回去。钱进来无奈的叹了口气,倚在门边的柱子上,呵,他长长呼出口气,冰冷的空气凉飕飕的,令清脑清明,把那些呓语yīn霾都一并扫走。

  很快小二带来大夫,看过病,留下药方。钱进来把身上一半银子倒给小二,让帮忙服侍煎药、喂药,见小二连连点头,他一身轻松回去睡觉。

  难怪派遣自己这个陌生人照顾,认识辛夷的人,多半都不愿意靠近她的吧。

  这几日钱进来玩的好不快哉,没钱了就去郡主房里来,她随身带着只鎏金木盒,满是银票啊,甩在手心里啪嗒作响。一时兴起了,还给花和尚写信:“……小子我在外混的风生水起,见这家烤牛ròu不错,稍几斤给你尝尝,过段时间我就回来,别太想人家哟~”

  刚一落笔,忽地感觉屋里光线怎么暗了,抬头却见书桌前立着个人,辛夷睥睨道:“你在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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