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手人在抖_拂泱【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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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蜂群!”

  有远识之人惊呼道,人群瞬间炸开锅。这玉蜂,是顶厉害的毒物,被蛰一下全身红肿,两三只可致命,平时难得一见,今日撞鬼了怎么突然袭来一大群!曲折竹桥上你推我嚷,哭声,恼骂声此起彼伏。不知是谁擦着自己后背挤过到跟前,钱进来看见对方衣裳上浅浅粉末,香气馥郁,脑中灵光闪现,回头见亭内一主一仆动都不动,小女孩满脸得意的看着大家拥拥挤挤的láng狈,似乎很开心。

  钱进来心下恻然——沾过多少鲜血才能做到这样无动于衷。

  要真想跑,只怕这蜂子就要跟哪儿,沿途得害死多少无辜群众。自忖不是不是良善之辈,但不愿惹上负罪感。

  他要往回走就得逆行而上,慌张逃命的通道哪儿匀得出他的体型,手抓护栏才卡得住不被顺流而下,钱进来放开嗓子,大声道:“我错了!你们原谅我!快把我抓了吧!只要不杀我不打我不骂我不饿我怎样都行啊!”

  这模样要说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梨溶被逗得大笑,指着钱进来说:“王爷,这家伙好好玩,抓回去没用了记得留给我做实验品哈。”

  “把玉蜂收回去。”顾之期依旧临湖静观,像根与生俱来的木头,梨溶吐吐舌头,又摸出只白玉瓶子,往空中一撒,粉末飞散,风拂过,很快那些蜜蜂顿在空中,似乎不明白怎会不怕死的bào露在寒冷中,刹时乱作一团,嗡嗡嗡往城外密林飞去。

  回去的路上,梨溶一路嘟嘟嚷嚷,热闹没看够,还làng费她药物。钱进来发寒的看着这个十四岁左右容貌清秀的女孩子,暗骂顾之简直是禽shòu,把人训练得这样无知生死,该被上百只玉峰蛰死上百次。

  ☆、顾府

  顾府距离酿梦湖不近,足足走了五里路方到,小山脚下,树林掩映间,顾王府三字寥寥糙糙的刻在木牌上,门上贴着张告示,买奴,五十两银子。

  门被一位六旬老人打开来。

  “手叔,把他关押住。”顾之期吩咐了句,提脚进门,老人侧身让路,弯腰道:“是的,王爷。”

  梨溶在扯着顾之期的袖子,一路对晚饭严重提议,要吃jīròu鸭ròu鹅ròu猪ròu鱼ròu。

  “ròu——”字在院子里回dàng,渐行渐远,钱进来惊诧的看着这王爷住处,院落乱种了几株桃树,像是本该生在荒野,不知哪门风刮到这片地上,发狠的长,□□枝桠倒cha向天,白壁青瓦,游廊漫卷竹帘,延伸至屋后,后屋依山势而建,看上去青瓦叠青瓦,起起伏伏,倘若不说,只让人觉得是普通官宦人家府邸。六旬老人领着自己缓缓走到间房门前,临近了,发现门上挂锁。

  “哎哟,”手叔一拍额头:“王爷不早说,我忘拿钥匙了。”“我去拿”三个字还没哽出喉,钱进来只觉一道厉风扫过,“啪!”的声击响,火花四溅,几乎与此同时,咕噜噜地上滚落两块铁,定睛一看,是锁被击碎了。

  手叔拍拍布满皱纹的手,好似刚才只是随意切了块豆腐那样容易,钱进来大呼倒霉——怎么跟风流府一样处处都是高手?这个世界还是不是他认知中平凡的世界啊?是不是走进地狱了?

  手叔一脸皱纹,慈眉善目,与普通老人没什么两样,说起话来也和蔼可亲,充满人间烟火气息:“这屋里太久没人住,王爷说是囚禁,其实你不要乱跑就好,”说着拔腿就走:“我去厨房看看食材,屋里应该有旧帕,你先自己打扫着,晚饭时候自己来厨房吃。”

  钱进来哭笑不得。

  如此qíng况,这顾府的确很缺人手啊。

  吃饭时零零落落的来了十几个人,男男女女,看穿着打扮有扫地的、喂马的、守卫的等,时而有婢子来盛饭端汤,没人对钱进来的存在过多惊讶,甚至问都没问,似乎对陌生人司空见惯,这些人臂沉身稳,多数有像手叔那样的惊人技艺,钱进来不敢怠慢任一,只管闷头刨饭,吃到中途,突听外面有人喊道:“大傻又被仇家追杀,一身是血的回来了!”大家唬的惊起,纷纷出去看热闹,钱进来大吃大嚼,满足的回屋里去。

  这个清净小院,满是江湖腥风血雨之象。

  而他只是个扶不起的小渣渣,主无迫害之心,除了混吃等死还能做啥——说不定过两日还会安排自己去守门喂马扫地。

  没多久睡意绵绵涌来,隐约中,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名字:“钱进来……”钱进来揉揉眼睛坐起来,烛台早熄了,屋里暗沉沉的,月色透过窗户浮起微光,隐约可见家具轮廓,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是梦?

  “喂、喂,钱进来,”这一声清清晰晰,有些耳熟,钱进来依循而去,看见的却是一堵墙,墙壁gāngān净净别无他物,半张画像也无,他心念点转,忽然想起为何觉得嗓音耳熟了。

  “是你?”

  “看看你死没死,”辛夷恨声唾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又被挨骂,但这次钱进来非但没有不慡快,反而被同伴挂念的感觉真他妈的有点感动,转念又觉不对:“你怎么知道这间房屋关押人,这布局可不是牢房的布局啊。”

  墙壁那边静了会儿,辛夷缓缓道:“当然熟悉,这里曾算我半个家吧。”

  但如今真能荣升为女主人,撑起半边天时,她却怯了,恨了,辗转不能眠,诅咒一切都没发生?钱进来不明白她为何执意怎样的过往,是什么让她如何从骨子里战栗。

  “你还要偷婚契吗?”

  “那我不远千里奔波是为何?这些日子我一直暗中调查,据了解到的消息,顾府近半年新建一所后院,几乎没有人往来,防备什么的相对要松得多。我梯子都买好了——”

  “你不会轻功?”

  “……哼!”

  钱进来在黑暗里偷偷弯起唇角,这个狐假虎威的丫头。

  “我走了,”辛夷说:“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听见拍打衣角的声响,不知怎地,钱进来有点舍不得:“我因为你被关进来,你倒好,说走就走。”

  “那是因为你笨撞上门来。何况他们又不会拿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怎么样!”辛夷咬住下唇,她不能逗留太久,以免被发觉。悉悉索索响起裙裾摆动,一梭菱形小脚轻若无声的走开,钱进来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听她远去的声响,无人知道他在听,辛夷独来独往于黑影重重的夜里。

  裙裾回漾弧度,一声叮嘱凑上墙壁:“厨房死胖子的厨艺很好,你打杂的话可以学习学习,若以后出来,可以不用偷窃,改开饭馆了。”

  一顿饭他吃的心惊胆战,味同嚼蜡,哪儿想过品味道。贴在墙上的耳朵蓦然听见她鼻息间的呼吸,近在咫尺,若非顽石无qíng,定能摩擦到她莹润秀气的肌肤。思及此,因冒犯激起的热làng涌到脸上,钱进来像弹簧样迅速逃脱墙壁,有些兴奋有些自嘲,赶紧解围:“你喜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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