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索xing解释得清楚些:“一是为了小延这丫头的可爱与身世可怜,二则,也看在你对她的这份心。难得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在最危难的关头肯牺牲自己去保全她,且又处处为她着想。”
“是啊,”侍婢这时亦露出了笑容,帮腔着道,“我们夫人与小延姑娘投缘得很,适才一直不停地在私下里夸着呢。夫人一连生了四个都是儿子,早在心里巴望着得一个闺女呢。适才听你提出这样的请求,简直又惊又喜,觉得是天上掉下来的如意事呢。你放心吧,小延留在夫人身边,必不会亏待她的。”
少年紧悬着的一颗心至此才算完全放下。剩下来的问题便只有怎么去说服小延了,但似乎这却是个更大的难题。
“只是……”
“只是什么?”夫人问。
“只是小延对我的感qíng亦很深厚,怕她未必肯乖乖留下。明天天亮时,我会把这事跟她说,不管她同不同意,我肯定是会决然地走,若她非要跟着,就请夫人狠下心肠qiáng行扣住才是。”
狠下一时的心肠,保得她一世的安康。
小延,原谅哥哥要狠心将你抛弃了。
诀别果然是如所料的那般撕心裂肺。
小延永远记得那时自己是如何赤着双脚在他身后拼命追赶。
可他走得那样毅然决然,步履如飞而又稳健,一点也没有什么留恋的样子。
就算母亲的卫队不拉住她她也无法可以追得上。
她跌倒在沙地里,捶胸顿足地嘶叫挣扎。
“哥哥!哥哥——”
直喊得喉咙都哑掉。
那一刻,头顶烈日如火,身下huáng沙如沸,心底离痛如煎如燎。
那是记忆中最后一次歇斯底里的哭泣。
哭得双眼都快瞎掉却依然没有办法挽回想要留住的人。
从此以后,她告诉自己,哭是一件最没有用的事qíng。
她的眼泪从来留不住想要留住的人——父母亲人,还有哥哥,该离去的始终都会离她而去。
后来跟着母亲,生活的确十分安定,养父和兄长们也都对她很好。
可是,自己却缺少了一种投入的心qíng。
不敢付出更多的感qíng,因为知道人世无常,说不定哪一天又要面对分离。
果然,分离来得如此轻易。
第三章 流水经年宫廷梦(1)
更新时间:2013-09-04 11:00:15 字数:8198
进宫以后并不是马上就进行册封大典的,还得再选良辰吉日。
齐迦延和霍茹佳在那间宫室里无聊坐等了一个下午也没人来理睬她们。快到huáng昏的时候上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可只有她们两个人吃,其他人都只在一旁陪侍着。
根本就吃不完,一桌菜只动了三分之一就撤下了。
茹佳出身豪门,大约见惯不怪,迦延心中却感到略有不安。
后来又坐了一会儿,等陪侍的人也陆续换着班吃了饭,便有人来给她们这两位准王后与贵妃安置居所。
现时的居所自然是暂时的。迦延被引入chūncháo馆,茹佳则被带进秋信斋。
分手的时候茹佳还有点依依不舍。
chūncháo馆的院门和围墙都建得极高,走进去却别有dòng天。
总共东西两座形状大小不同的楼宇,相隔也不算远,中间以一段朱顶廊桥贯通了两个楼面。
桥下摆放了齐齐满满两排花卉盆景,形成一个走道。
两座楼的底楼都是无门无窗的空屋子,不住人,只放了些桌椅凳几在里面。
上楼的楼梯是建在屋外的,顺着假山石而砌起,顶上却也架了朱色的瓦棚,与廊桥的朱顶一色接通。
楼的外围都有参天大树合抱,甚是yīn凉。
最有意趣的是院子的后墙,竟凿成一座山的山壁模样,足以乱真。
壁上还有一挂不小的清泉往下不停地流淌,流入底下一个碧汪汪的天然小池子里。
天色渐暗,馆内的宫人们忙碌着在廊里挂起灯笼。
“娘娘和近身侍婢住东楼,其他人等分住西楼,随时候召。”宫廷女官如此吩咐。
东楼看上去小一些,统共只有两三个房间,却造型jīng美,显见是主楼。西楼最起码能容纳下五六个房间,却粗简得多。
迦延理所当然住的是东楼最大的一间,已经早就布置好了。
走进去,扑鼻而来一股舒慡的安神香味道,灯烛皆已燃亮。
一眼看到那张chuáng很大,簇新的缎子被面亮得晃人眼。
宫里的人渐次退去,剩下的只有迦延和两个近身侍婢。
所谓近身侍婢,其实便是她从自己府里带进宫的陪嫁。
一老一少,老的那个虽然看上去不过三十上下,其实已经四十出头,少的那个不过也十一二岁,和迦延自己年岁差不多。
少的名叫兰喜,乖巧地走过去铺chuáng。
老的叫巧榆,便是当年在沙漠里伴在齐夫人身旁的那位很有资格的侍婢。此时和迦延一起在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榆娘,”迦延如此唤她,神色很是恭谨,“这一日来,迦延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请榆娘指点更正才是。”
“小姐今天做得很好,举止端谨大方,尤其是见到霍家小姐以后,不卑亦不亢,言语之间也把握得住分寸,拉开了一个友好的序幕。”
巧榆的话令迦延回想起霍茹佳天真无饰语笑嫣然的样子,一口一个姐姐,临分手时还拉着她的手依依难舍……透过她好似可以看得见以前的自己呢。
“其实我觉得——那霍小姐倒是个很容易结jiāo的人,不像一般豪门千金那样骄蛮,似乎待人也很诚心。”
“不过初次见面,还是不要妄下结论的好。”巧榆轻摇了摇头,“大户人家的千金,门户深,心机也深,谁知她是不是故意装出这副坦诚热忱的样子,骗得你的信任与不防备。”
迦延怔了一怔,随即俯首,“是,迦延谨记榆娘教诲。”
此时兰喜已经铺好了chuáng,走过来问:“小姐今天累了,是不是去chuáng上躺着说话?”
“不用,”迦延道,“我跟榆娘在这里坐着说会儿话。”
“那兰喜去倒水来冲两杯茶喝,好不好?”
“甚好。”迦延点了点头。
待她出去后,巧榆道:“兰喜这丫头倒确是机灵,夫人派她跟进宫来是有道理的。”忽而,她的神色有些伤感,“想当年,我也是十一二岁就到了夫人身边,一呆就是三十年。”
迦延敛眉垂目,“迦延知道,母亲为我考虑了很多,甚至不惜让您也跟着进宫来……对不起,榆娘,因为我的缘故,才使你跟母亲分开了。”
“别这么说,小姐。榆娘是自愿跟着你来的。你母亲有多疼爱你,榆娘也就有多疼爱你,你不记得当初是夫人和榆娘一同看中你的吗?榆娘也生怕你在宫里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啊。”她说着,爱怜地望着她,伸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小脸,“其实,你今天应该哭一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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