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你在哪里?
你可知道,小延终于要真正地嫁给别人了。
等宫人们都退去了,她轻轻脱下桎梏了她一天的红色鞋子,专心地走到画前出神发呆。
珍河进入寝宫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
红衣盛装的新娘一个人站在中央盯着墙上的画出神,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映出一个孤独而单薄的影子。
恍然间,仿若又看见了病弱的明河,总是凝神静思的模样,专注时,连周围的气流都仿似静止的。
那复丽繁杂的冠冕礼服架在一个纤瘦身体上,似乎有些不堪负重的样子。
往下看,她的脚上竟没有穿鞋,雪白罗袜踩在地上,有几分刺眼。
蓦然发现了他的存在,她略有几分惊羞地望了他一眼,随后,下意识地往裙子底下缩了一缩脚。楚楚可人的样子,更与明河的表qíng如出一辙。
他不由温柔地笑了一笑,“为什么把鞋子脱了?地上凉得很。”
成年以后的珍河声线比起少年时浑厚了许多,但当他温言细语的时候,却比起幼时更为打动人心。
“因为……因为那是一双红鞋。”
迦延嗫嚅着说出理由,还是期艾着往后退,退到chuáng边把鞋子拿在了手里。
如果他一定要她穿,她亦不打算抗旨。反正今天一天都已经熬过来了——今天亦是必须要全身穿红的一天,无可抗拒。
第四章 举案齐眉意难平(2)
更新时间:2013-09-04 11:00:15 字数:6707
在她开口出声的一刹间,珍河眨一眨眼,明河的幻影迅速消失了,眼前的人是迦延——他的王后、他的新娘。
“为什么是红鞋就不穿呢?”他没有一定非要bī她穿上鞋的意思,只是有点好奇。
走过来,把她手里的鞋子拿到了自己的手里。那是一双jīng致的鞋,材料与绣工都是绝顶的,可惜却无法博得主人的青睐。
“是了,我想起你平日都没有红颜色的鞋子呢。”他是个细心的人。
“是有原因的,但是……不说也罢。”
至少不是今天该说的事qíng,再不济她也知道今天是大喜之日,说些刀光血影的事qíng总是不怎么吉利的。
“是跟你的身世有关吗?”珍河从她神qíng中已经猜到了几分。
“是。”
“我知道了。”珍河道,便也不再追问。
“刚才看到那幅画了?”他又问。
“看到了,国主有心了。”
“那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你若喜欢便好,明日可以拿回月华殿去。”
“嗯。”
两个人并肩坐在了chuáng沿,蓦然都觉得有几分怪异。
巧榆预先给迦延上过了课,告诉她新婚之夜该做些什么。那些事qíng与想象变成无数根细针在她的脑子里钻来顶去,不得安生。
但在她的心里,对于今夜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有些事qíng,明知避无可避的,就只有勇敢地去面对罢了——这是她在经过很多经验教训之后所得出的真理。
红烛爆了几个灯花,夜渐渐要深了。
如此和衣坐在空阔的寝宫里,倒是有几分寒意。
“你这样赤着脚在地上,冷不冷?”珍河突然开口问。
“还、还好。”不想表现出惊慌,但到底道行不够,只这一句话开口,便让人看出心里的紧张了。
“伸过来,我替你焐一焐。”
“不、不用了。”她的脸火烧一样的红,脚往裙子里缩着。
珍河沉默一阵,又道:“夜深了,该就寝了。”
犹如听到号令,迦延下意识地站起来,“臣妾、臣妾替国主宽衣。”
她从来不曾这样替人宽过衣,手势有些笨拙,甚至指间在微微地颤抖。
珍河很高挑,她高举起双手解他的扣子,领口一颗龙形盘扣解了三次都没有解开来,手指还屡次扫到了他颈上的肌肤,她更慌乱了。
“算了,我自己来。”
终于令他都看不过去。
迦延深恨自己的表现居然如此差劲,明明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事qíng,为什么一到临阵,仍能搞得一团糟?
老天已经很厚待她了,至少珍河对于她来说不是陌生人,在他们真正成为夫妻之前已经培养了多年的感qíng。
不过有一种很奇怪的心理一直在心头萦绕不去。虽然知道珍河注定是她的丈夫,可是在心里面,她竟是早就把他当成哥哥的。而对于当年那个少年,虽然口口声声她都唤他哥哥,可心里面,她一直盼望他会在有朝一日成为她的爱人……
怎么又想起了哥哥呢?
在自己真正的新婚之夜,她却一直在回忆起很年多来都刻意不愿意去回忆的画面——哥哥为她沐足,背着她在迢迢道路上奔走,两人同chuáng共枕,她曾把他们的发结在一起……
这些记忆如今回想起来都带着罪恶,她觉得她对不起国主。
转眼间,珍河已经坐在在被中。拍拍chuáng沿,他向她道:“迦延,过来。”
她轻轻咬了咬唇,不再犹豫地亦自己脱下外衣,卸了头顶的冠,向他走去。
并肩共枕,大被同眠。散在枕上的发有几缕在不经意间粘连纠缠在了一起。
迦延想起当年与哥哥同chuáng共枕的每一夜,她还为他梳过头,他的发粗硬而深黑,而不似此刻的珍河——珍河的发细而柔软,色泽浅淡,散开来飘逸如丝。
睡在外chuáng,她僵硬地躺得笔直,双手jiāo叠于身前。
令她意外的是,珍河那边居然也是类似的动作。原来他与她一样紧张呢,只是伪装镇定的本事比她略高一筹。
许久,两个人都一动也不动,就算躺得腰酸背疼,却翻个身也不敢。
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却根本是无法睡得着的。
“迦延,你……冷不冷?”终于还是珍河又先开口。
“不冷。”她道,随后又懊悔自己答得太快,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图不经意地流露。
幸而珍河不见怪,亦不受挫,他翻过了身,脸对着她的侧颜,又开口道:“你的脚肯定冷。”
“唔……哦。”他说话的时候气息喷到了她的脸上,让她慌乱得口不成言。
“你转过来,我替你暖一暖。”
他的语声如此亲切,单独在她的面前,他从不自称是朕的。
她咬住了自己的唇,遵命地把身体转过去,面对了他。
对上了他的眼睛,他冲她轻轻笑了一笑。还是那样明澈的笑意,没有半丝邪意。
她不禁轻轻地屈了屈膝,脚亦随之抬了起来。
他在被中一把握住,她下意识地一震。
“怎么了?”他无辜地问。
“没、没什么。”她红着脸摇头。
她的脚果然很冷,握在手里似两块冰。
而他的手却是很温暖的。修长的手指,习过武的掌心亦有轻茧。她不禁又想起哥哥为她沐足时在她双脚上来回搓摩的手……
52书库推荐浏览: 顾萦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