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了事qíng的来龙去脉,清河公主的心里却还是有几分疑虑难以尽释。
回想当时看见他们在九曲桥上的神qíng,似乎不像单纯的兄妹之qíng那么简单。
但转念一想,迦延进宫时候才十一岁,与柳残风相处的时候年纪更小,那么小的孩子,应该不至于开悟了男女之事。
于是暂且把疑虑抛诸脑后,但对于赐府封侯的决议她仍持反对意见。
“国主,依我看来,还是不要那么着急着给予封赏才好。”
“为什么?”珍河望向素来信赖的王姐。
“国主难道忘记了几年前朝臣百姓对于王后身世的纷议吗?现如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柳少侠,我怕引起旧事重提,对王后不利。”
珍河闻言沉吟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道:“还是王姐提醒得对,朕太激进了。”转而看向柳残风,“那么柳少侠,还是暂且委屈你在王姐的府邸做几天门客。听说王姐推崇少侠的能力,以少侠之才,不日便可立得功勋,到时候,再随便找个名目为你封官开府,如何?”
迦延也望向残风,她希望他能同意,但心中又隐隐约约猜到他不会同意。
果然,残风道:“在下志愿只是游历四方,实在没有要扎根安家的打算。这一点,王后应该也是清楚的。”
迦延低下了头。
“这次答应暂驻长公主府上,也是因为游魂宫bī人太甚,才与长公主谈好了合作共剿。”残风继续道,“一旦灭了游魂宫,我就会离开南陵了。”
珍河有些意外他会如此说,不由也看向了迦延,迦延早有所预料,但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但她没有出言挽留,因为知道就算挽留也没有用的。
如果他肯安定,他们根本不必分离。当年他不肯为了她而安定,如今更加不可能。
“王后,你就……不说两句吗?”珍河道。
迦延抬头看了残风一眼,淡淡道:“很多人想求自由都求不到,对于拥有自由并且以此为快乐的人,我想就不必勉qiáng他吧。”
“王后?”
珍河想不到她会如此淡然,想起以前她在他面前提起那位大哥哥的神qíng,那样充满了怀恋和想念,如今真正见到了面,她竟一点也没有要留住他的意思吗?
“人各有志,”迦延不被打断,继续说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把荣华富贵和高官厚禄当作是人生的终极目标与追求。我感激哥哥对我人生路上的恩遇与提携,如果勉qiáng他做他不喜欢的事qíng,我想反而违背了我报答他的初衷了。”
听到这些话,珍河不由深思着沉默了。
而清河却很有些赞赏,“王后,果然你是有些佛xing,凡事想得开,也放得下。”
迦延轻轻一笑,却笑得十分苦涩。
他们哪里知道,她借此说出的都是自己的心事与无奈。
正是她自己,渴求自由而无法得到,亦是她自己,没有把荣华富贵与身居高位当作人生的目标与追求。她曾经只想和哥哥在一起,再苦再难也毫不畏惧,可是,哥哥不懂她的心,把他认为是好的东西qiáng加在了她的身上。
现在的她看上去的确是光鲜亮丽,无比风光,可是,她并不幸福,也并不快乐。
残风的不能长留似乎已成定局。
珍河最后无奈地道:“那就趁着能见到面的时候,你们兄妹多聚一聚。”
他主动拉着清河公主退了出去。
室内只剩下了残风和迦延,一对久别重逢的人,有着兄妹的名义,却不是真正的兄妹。
这是公主府某个偏厅的偏室,空间不大,光线亦不足。
残风与迦延在昏暗的光照下相对坐着,蓦然觉得有些局促。
在残风的眼里,迦延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八岁的小女孩了。
她已经长高了很多很多,身材虽然还是纤瘦,却明显已经发育完善,身为一国之后,妆容饰品自然都是华丽jīng致的,就算没有像上次一样身着礼服,只是一身简单的家常裙襦也比起一般人家来得jīng美慎重。
在她的身上,那个八岁小孤女的影子已经化得很浅很淡,她已经完完全全蜕变成为一个美丽而成熟的贵妇人。
他从来也没有想象过,当再次遇见小延的时候,她会成为至尊显赦的贵族,并且竟然高贵美丽得让他不敢正目以视。
她的身上散发着类似花朵的香气,在他的鼻息间若有若无地流动着,他错觉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自他的感官触摸开去,灼热的温度渐渐漫遍到了全身。
他是一个畅行天下的游侠,从来没有在如此幽密而狭窄的空间里如此近距离地面对一个美丽如花朵的女子。
周围的一切都是安静的,他的额上无声地淌下一排汗。
迦延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他在她的眼里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也高了,黑了,瘦了。
这么多年在外面栉风沐雨,他想必吃了不少的苦。
她觉得她可以感同身受他的每一个遭际,仿佛两个人从来也没有分开过那样清晰。
看到他淌下来的汗,她极其自然地伸手去替他擦。
与小时候一样,捏住自己的袖管轻轻地替他擦。
残风一惊抬头,他们的目光触在一起。
望着他漆黑如夜空的眸子,迦延蓦然觉得无法再维持一个冷淡的端坐的姿势。
她一下子扑倒在他的身边,抱住他的双膝便开始轻轻地啜泣。
这么多年的委屈和隐忍,自今日才终于全面地疏解开来。
哥哥,当年你为什么那么忍心丢下我?
残风想不到她竟然会这样,一下子解去了所有的面具,全然不顾形象地像个孩子般哭泣,与当年一样。
但是他再也没有办法把她看成是当年那个小丫头,她抱着他的双腿,让他感到面红耳赤,难耐的尴尬。
“你你、别这样啊!”
她不理他,一径地死死抱着。很久没有这样不管不顾地任xing过了,似小时候一样。
残风最后也不再挣扎,轻轻地叹了口气,“唉,傻丫头——”
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她才只八岁而已。
一身血污地站在一堆尸体中间,任人宰割。
他救她,帮她洗脚,还陪她一起睡觉。他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
妹妹就算长大了,也依然是妹妹啊。
这一叹气,彼此仿佛都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回宫的路上,迦延愁眉深锁着。
她感到以后再也不能见到残风了,他在公主府住着,而她是王后,不能常出宫。就算离得这么近,也不能再见面了。
这时,珍河却道:“迦延,我已经跟王姐说过了,以后你可以经常便服轻装到公主府来,我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太过大惊小怪。”
迦延一怔,“国主,你说我以后可以和哥哥常见面——是真的吗?”她几乎不敢置信,确认着,“就算是我常常微服出宫,到公主府和哥哥见面说话,都没有关系吗?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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