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佳摇了摇头,“没有。”
迦延略有失望,眼神黯了黯。看来从茹佳这里探听到珍河动向的希望不大,珍河是个很懂得内敛的人,不知他将对自己如何处置。
“国主其实并不是一个容易向别人倾诉心事的人。”茹佳道,顿了一顿,又道:“或许和姐姐在一起时会有所不同。”
迦延也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与我更不可能,你才是和他两qíng相投的人。”
蓦然听她说出这样的话,茹佳好生诧异,以为她在挖苦,忙道:“姐姐这话说的,可教茹佳不敢当。”
迦延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仿如抓着一根浮木一般,一把握住了茹佳的手,“妹妹,姐姐此番闯了一个大祸,如若妹妹肯顾念你我自小一起成长的qíng谊,请替姐姐向国主求个人qíng,好不好?”
茹佳不知所措,“什么……人qíng?”
“求国主处置迦延一个人,不要牵连我的仆从和家族。”
茹佳真正受惊了,“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迦延望着她真心关切的眼神,觉得事已至此,没有必要再瞒着她。虽然近年来她们之间有隔阂,彼此疏远了,但毕竟她是她进宫以来所jiāo过的唯一朋友,现在也是她仅有一点希望可以拜托的人,“昨夜我向国主坦白——我爱着别的人。”
茹佳脸色都变了,不敢置信地叫:“姐姐?!”
“是我太冲动了。”迦延凄然自嘲地笑着,“话已出口,无法挽回,当时没有想到那么多。”
“姐姐……”茹佳想不明白,天下还有什么人会比国主更好?值得她如此赔上xing命地热爱,“姐姐你怎么……可以背叛国主呢?”
怪不得他昨夜那么伤心,一夜不眠,是因为被伤透了心吧?
茹佳很爱珍河,自然觉得他是天下间最好的男子,并且为他的伤心亦感到伤心,“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
这么好的丈夫,她怎么可以还不知足?明知自己的身份,却还放任自己的感qíng,真是不可原谅。
迦延看到茹佳瞬间转变的眼神,那种鄙夷而谴责的目光令她受了刺激,不由道:“在你的心里,国主自然是天是神,你们两qíng相悦,柔qíng蜜意,可我呢?我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茹佳怀疑地盯着她,怎么可能孤零零一个人?国主明明两边都很宠爱,雨露均沾。莫不是她醋xing太大,要求太高吧。
“不用怀疑。”迦延道,“所有人看来,国主对你我二人的态度是一样的,在月华殿留宿的日子也不少,但你知道为什么我怀不上皇嗣?”
“这种事qíng……”茹佳道,“也要有一点运气的成分。”
“是啊,要讲运气、靠福分。”迦延蓦然冷笑起来,“人人都觉得我欠缺些运气,也少了福分,人人都这么想,连我身边的近身奴婢都没有一个知道真相。”
“真……相?”
“是的,真相。”迦延冷笑着,却又落下泪来,“真相便是我至今日仍是处子之身,你的国主哥哥从来都没有碰过除你之外别的女子,哪怕是他的王后、他的元配发妻。”
茹佳呆住了。
“我们空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迦延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落着,“他说他把我当成了已故的怀怡公主明河的化身,他把我当成了妹妹。他说他只爱你一个……”
“姐姐……”
茹佳从来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如此说来,姐姐可真可怜啊……
而自己竟然还曾经因为嫉妒而疏远她,实在太不应该了。
她真该为自己的小心眼而汗颜。
迦延这时却轻轻地擦gān了自己的泪,“也罢,反正我从小心里面就有一个人,这次重见了那个人……我……我再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妹妹,请你理解我。”
茹佳的眼泪这时亦忍不住流了出来,她一向是心很软的,此时又心怀惭愧,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也求你……”迦延又握住了她的手道,“求求你替我保全我的家人和仆从,也保全那个我爱的人。”
茹佳又点了一点头。
迦延以为珍河生气,珍河却并不是生气。
只是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感到难以言说的伤心。
一个女子,在自己身边以妻子的名义相伴了六年,却在她坦言爱着别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爱她的。
原本明明有机会占住她的身体和心,现在却发现即使把她禁锢在身边一辈子,也再不能真正属于自己。
迦延很傻,居然把这样天大的叛逆之事对他实言以告。原因是她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她说她觉得他讲道理、善良、宽容、有爱心,她说她把他当成亲哥哥一样尊敬和信任。
还真是信任得很,信任到以为他能用足够的淡定来应对妻子的背叛,并且成全她。
这样天真的一份信任,让他在懊恼之余却仍然产生了几许感动。
在她的心里,或许他已经早就不是丈夫了,但她很真诚地把他当成了兄长看待,把他当成可以指引她、带给她光明和希望的人。
追根究底,是他最先给她灌输了一套兄妹的理论,是他最先误导了她。
当他和茹佳qíng意两投的时候,他甚至私心里盼望过迦延不爱他,那么她对他的要求会少一些,他对她的愧疚也会少一些。
他并没有迦延想象中那么好,他其实很自私。
一整天,他没jīng打采,连上朝的时候都无法集中jīng神来听政。一开始想称病辍朝的,但想到一称病必定会引来很多人探病,头一个清河王姐就很难对付,他便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但今日在朝上好几次反应过慢,已经引起了清河王姐的几许警觉。姐姐的眼神锐利起来,有时候连他都会感到几许惊慌,觉得心里的想法几乎无所遁形。
下了朝回日彩殿换常服,进殿之前他竟然极为犹豫,他怕迦延还在。
她跪在地上哀哀啼哭的样子让他很不忍睹。
她痛的时候,其实他也在痛。
进去了,发现她已不在,却又莫名有些失望。
一个人在王宫里信步地走着,不知不觉地,他走到了月华殿。
金轩接日彩,紫盖通月华。
南陵的历代王后都住在月华殿,包括他的母亲。
月华殿里发生过的爱qíng便与月亮一样,一代一代,yīn晴圆缺。
月华殿在他母亲的时代重修过一次,迦延入住时基本都没有再动什么。
以前,身娇体弱的小妹妹明河也一直都是随着母后住在月华殿。
最后,明河和母后都故世在月华殿。
月华殿有他童年最温柔快乐的记忆,也承受了他的丧亲之痛。
当父王也随之驾崩以后,他从太子宫搬进日彩殿,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走进月华殿,生怕触碰到伤心记忆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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