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发现她连睡着的时候都是一副忧愁的表qíng,双眉不展。和记忆中亲爱的明河妹妹一模一样。
当时就在想,怎样才可以抚平掉她眉间的那几缕皱褶呢?
如今,失去了记忆以后的迦延反而双眉平展开来,睡颜也很安详甜美,估计没有什么噩梦来袭,也再没有对某个人刻骨的思念。
又也许,正是因为某个人现在正在她的身边形影不离,才让她觉得诸事安心,无忧高枕吧。
终究自己不可能是那个可以抚平她眉间皱褶的人。
迦延,对不起,我是一个傻瓜,如果我早点发现自己可以如此爱你,便不会让你沦落到如今。而如果我不是这么爱你,而是更自私一些把你硬留在身边,而不是想着要去成全你,那么虽然你在后宫仍然郁郁寡欢,却不必像现在受这么多的苦。
他伸手轻轻抚摸她尖瘦粗糙而灰暗的脸。
这三年里面,你孤身在外,到底受了多少让我不敢想象的苦?
迦延,我和残风都很爱你,但正是我们两个人的爱,反而把你害了。
现在,好不容易把你找到了,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然后把你还给残风,让你实现与他双宿双飞的梦。然后把我自己对你的爱深深隐藏到内心深处,不再提起。
我已经有茹佳了,我不能太贪心,是不是?
念佛经,对迦延有好处,对自己也有好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他轻轻地俯下了身子。
迦延,让珍河哥哥偷偷再亲你一次,最后一次。
茹佳和残风端着一碗人参jī汤走在走廊里。
是残风托秋苋翁出去买了一只活jī,他想借客栈的厨房亲手替小延炖碗jī汤。
茹佳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什么都不会做,现时却很有兴趣想学,便主动要求打下手。
迦延睡着了,只要找人在旁边看一下就行,残风便把重任托付给了桑童。
他对感qíng向来都迟钝,全然都没有发现桑童对自己的心,只是觉得她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小妹兼弟子。
可是桑童根本不会甘愿替心上人去照顾他的心上人。看到迦延睡着,她便一个人到园子里透透风,调解满心的郁闷。算好时间差不多才回来。
走廊里,残风和茹佳与桑童正好遇上。
“咦,你怎么会在外面?”茹佳问,“迦延姐姐醒了吗?”
“我、我出来解个手。”桑童不想在残风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便找着借口道,“她应该还没有醒呢。”
残风倒没怎么去责怪她,只是道:“那我们快回去吧,小延说不定要醒了。”
三个人一起往回走,但走到房门口,领头的残风突然一停。
大家正好看到珍河俯下身,在迦延睡熟的小脸上轻轻吻了一吻。
一瞬间,残风、茹佳和桑童,三个人谁都不敢发出声音。
残风和茹佳的脸色都有些尴尬,而桑童却有掩抑不住的幸灾乐祸。
这时,珍河亦发现他们回来了,立刻直起了身,脸上止不住的红cháo翻涌,却又不知该如何向残风和茹佳解释。
忽然,茹佳发现迦延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她茫茫然地看着身边站着的这许多人。
茹佳立刻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只端着jī汤向迦延道:“姐姐,起来喝汤,是柳大侠亲手为你炖的哦。”
迦延看了看那碗汤,和端着汤的茹佳的脸,回首再看向站在chuáng边的珍河。
突然,她伸手轻轻拉住了珍河的袍服下摆,“珍河哥哥,喝汤。”
茹佳吓了一跳,一碗汤差点从手里滑落坠地。
残风和桑童也闻言色变。
珍河讶然转首,全然不可置信。
“迦延?!”
你会说话了?而且,你认得出我,是吗?
迦延很宁静地微笑着,“珍河哥哥,不知道茹佳妹妹还会炖jī汤呢,你也来喝一些,好吗?”
不仅仅是会说话,而竟然是一口气就条理清楚地说了这许多的话。简直让所有人都惊喜若狂。
残风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迦延看似恢复正常了,但她只认得茹佳与珍河,也只记得在南陵宫廷的事。
当珍河非常激动地拉过柳残风道:“迦延,你看这是谁?”
而茹佳也忙道:“jī汤不是我炖的,我怎么可能会炖jī汤,姐姐,jī汤是柳大侠炖的。”
迦延只是用茫然的眼神怔忡地打量着柳残风,顺带着看了一看他身边的桑童,然后很认真地问:“珍河哥哥,这是谁?”
残风觉得先来了一道闪电,照亮了他的眼前,又来了一道惊雷,炸得他头昏脑涨。
小延,你居然不认识我——你再也不愿记得你曾经认识过我,对不对?
是他说过,“以后,就当从来也没有认识过吧”。她不过是遵从了他最初的安排,有什么不对?
残风轻轻苦笑,摇了摇头,眼泪却再也不可忍抑地落了下来。
迦延几乎惊跳了一下,珍河下意识便搂住了她。
她伏在他的怀里,很熟稔而理所当然,“珍河哥哥,这个人居然哭了,他在哭呢!”
珍河亦想不到会是这样,只好哄着道:“是的,他……他心里正在难过。”
“他为什么会感到难过?”迦延眨着眼睛,纯如小孩子的天真好奇。
“因为……”珍河回头很复杂地看了残风一眼,“因为他爱的人不认识他了。”
“哦!”
过了一会儿,她又想起来什么地问:“那他爱的人是谁?”
珍河紧紧皱起了眉,他很想回答说“就是你”,但又很怕会刺激到她,惹得她的思维又混乱,便只能揉揉她的头发,“乖,咱们不问了,喝jī汤,好不好?”
“好。”迦延很乖巧,那样令人心疼的乖。
第十章 昨日之日不可留(2)
更新时间:2013-09-04 11:00:16 字数:6904
“或许是在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只有我一直在和她说起南陵王宫里的事qíng。”
待夜晚迦延又睡着以后,原班人马坐在她的chuáng边开座谈会。
茹佳道:“所以,她才只记得我们两个,还有那段儿时的时光。”
珍河亦无奈地看了残风一眼,道:“或许真的是这样。以前,迦延从来没有叫过我珍河哥哥,可今天一直都这么叫,估计也是受茹佳的影响。因为在茹佳的叙述中便一直是这么称呼我的。”
他与茹佳对视了一眼。自被茹佳看到他吻迦延的那一幕,珍河心里感到对她很歉意。
茹佳却很豁达地笑了一笑,“对,想必定是这样。”
桑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qíng,唇角挂着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
残风知道这样的分析不是毫无道理的,但是心里面却还是不能不感到失落。
他不知道珍河与迦延之间是没有夫妻之实的,只以为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论亲密程度,他觉得自己比不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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