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儿正犹豫,桃君锐利的眼眸却仿佛已看出什么。他原本双手敛袖,此刻袖中光芒一闪,竞抽出另一道凛冽剑锋,他手按剑柄,蹬足拔身,直往药儿身上掠去。
「药儿当心!」魏紫眼快而发出惊呼,她奋力格开剑阵,竟比剑势更快!硬是飞身挡住了直扑药儿心脉的桃木剑。顿时血花四溅,刺痛遍身。
「紫姑娘!」又惊又悔,药儿已呆然无主。
魏紫勉力站定,回望身後发默的药儿,她咬牙,低声:「你先走!」
「不!我……」
「别说了,快走!」
此时青年手劲一转,要将刺入魏紫肩胛的桃木剑抽回,她抓住机会,心神凝定,突地右掌翻出一道漫天紫气,便向桃君气门追击而去!
同时左手一股柔中运劲的掌气推往药儿——瞬间,芍药已然无踪。
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晶亮的眼神。是不曾这样对她吗?
「姚huáng,你终於回来了。」不见他已好几日,乍见有股惊喜,身上的伤都被抛在脑後。然而语毕就见他行色匆匆,「你决定要走了吗?」
「不是的——」我不离开了。正要说,却见她衣袖血红。「是谁伤了你?」
「这……」迟疑了下,没有回答。姚huáng见状拢起眉,轻轻拉过她。
「桃君为我疗过伤了。」她轻声道,眼神不敢与他的接触。
「是吗?」他顿了一下,眼光诧异,「是她?」
「姚huáng,我们回去好吗?」她忽然急切地说道:「离开这里!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魏紫了。你尽了力,没什么对不起她的了。」
风把窗扉chuī得开开合合。不知怎地,她突然觉得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她有她该有的结果。你不忍伤她,又劝不动她。那么、到这里,够了。」
「桃君知道了吗?」没有回答她的话,姚huáng声音有些颤抖,原本轻拉白素心的手加深了力道。
「我告诉他了。」乾脆了当。
「你……」仿佛还想说些什么,却只叹了一口气,垂首,「你要我怎能这样离开?怎么能……」
「为什么不能?」她走近他,「你明明知道渡化不了她,你救下了!自我来找你之後,就这样看著你每日为她忧愁、为她担心。而她呢?她拿什么回报?」
「素心——」
「这些你明明都知道!都知道的……」她哀伤的眼望进他的,看不清他痛苦的神色,「你究竟还眷恋著什么?你就qíng愿这样每日痛苦地陪著她,她受罪,你也受罪……」
白素心再忍不住激动的qíng绪。眼前男子是她千年来的信仰,她一直一直、在他面前都是那样温柔的姿态,那样明媚的微笑。
一直一直啊!然而他何曾真的用心看过她?
「你——」似乎对她的激动有些惊讶,姚huáng的眼闪过一抹复杂神色,终究还是平平淡淡地回答:「最近的事有些纷乱,你让我静下心来想想,总会解决的。」
说罢,他起身,不再看她,「你的伤不轻,回去多休息吧。我出去一下,别为我担心。」
「你还要去找她?」睁大眼,望向他的背影,「你又能怎么样呢?继续包容她的偏激?告诉自己那些都是qíng有可原?」
冷风由窗边灌入,chuī乱他们的发。
姚huáng沉默半晌,颓然叹了口气,「我不能眼睁睁看她死於桃君之手。」
他不再迟疑,毅然推开门,却在他手触上门栓之际——
「那么我呢?」白素心在他身後,一脸哀戚,「你就这样……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吗?」
终於、还是问出口了……深藏多年的心事啊……
她见他回头,见到他眼底的神qíng。
他是知道的,一直知道的……
「不要去!」
「素心……」他回望她,薄唇微启,正要说些什么。
此时,门咿呀打开,一道红影喘吁吁地闯进来。
「姚公子,请你救救紫姑娘!时间不多了!」
白素心怔怔地面对满室孤寂。她坐在椅子上,空dòng的双眼没有离开过门的方向。那里曾经有一位她心之所系的对象与她诀别。
她不愿意回想起他临别的话语,但是那些字句像是蚀人的毒虫,一次一次钻进她的心房,使她的力量粉碎。
「对不起。」他的声音依然如同他过去令她醉心的温文,「感qíng无法勉qiáng。如果我曾经令你有过误解,我很抱歉。」
然後他离开,脸上的焦急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从来就是这样的——她没有误解过,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但是,当温文如他亦将话说得明白而无转圜,她就该彻悟:即使他在那段感qíng里受再多的折磨,那也是他心甘qíng愿。他甘之如饴的吧?她何苦在这儿枉作小人呢?
她都了解了,但为什么泪水怎么也停不下来……
剑支在地,勉qiáng托住魏紫的身形。
她愈战愈疲,加以伤口沉重:然而道士却彷佛有著绵绵不绝的力气。
桃君冷眼看著她,并末趁她喘气的当下扑剑直攻。魏紫心忖,他这并非是一时的好心,只不过是因为他太自负——
此时魏紫咬牙蓄起一口气,她长剑指天,口念法诀,紫光中一纸令旗乍现!
「四方木石皆听我号令!」一时飞砂走石,万象中糙木皆兵,桃君神色微微一动,他本未料到,魏紫竟已练就「唤灵旗」,能够差遣四方无识之灵,「五行颉倒、yīn阳互证,起!」
魏紫一声大暍,霎时飞砂糙木尽皆化作有知之兵,破土而起的石块结成石人,花办糙叶俨然成为离枝的飞刀,纷纷袭向桃君!
桃君虽然诧异,然他的应对丝毫未曾缓下。弹指间,桃木剑转手置於身後,左手起动法诀,旋身向天直上,周围风圈化作层层屏障,阻绝了木石之阵。
他轻嗤:「一介妖孽,即使是唤灵旗也难以令你活命。」
桃君此时咬破指尖,在手中画出一道符敕,翻掌气劲击向魏紫手中的唤灵旗。
「破!」
万象骤寂。魏紫呕出一大口殷红鲜血,飞震数尺,身子撞上了院落里的石墙,勉qiáng跌落,伤势更沉。
桃君一个箭步已落在魏紫眼前,他剑指魏紫的眉心,「妖孽,你今世果业得偿,来世可以清白轮回。至於你那个芍药同伴,不日里自会前去与你作陪。」
正要落剑,然而天外飞来一声悲吼:「且慢!」,
桃君讶然,回过头的时候看见了方才让魏紫送走的百年芍药,以及她找来的救兵——姚huáng。
「是你?」桃君动容道,他原本不能将这两人联想在一起,但是此刻姚huáng的出现,以及他脸上的焦急与忧伤,反而促成了他记忆中某些环节的迩透。
难怪,当初会在红妆阁相见。
难怪,他邀他喝酒不在红妆阁,要特地到别处酒馆去——
「她就是你执意要渡之人?」
姚huáng没有说话,然而他的脸色灰白。魏紫别过头去,不看姚huáng不看桃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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