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忍不住叮嘱:“你慢点儿,喝点水小心噎着。”
姬尚明抽空朝他做了个手势,赵明粗略猜测, 大概是“我们远古遗民和你们这些地球害虫构造不一样,噎不死也渴不死”。
眼见着jī柳也吃完了,姬尚明腹中的饥饿感总算是消失了一二,从赵明手里接过了饮料, 开始慢吞吞的品尝美食。
赵明看着她,如果不是她身上的衣物jīng美一看就有专人手工细制,赵明大概会以为她穷困潦倒, 至少七天没吃饭。
赵明叮嘱了姬尚明两句,而后又去吧台给她点了一份套餐。等待制作的过程中,赵明回来问:“了尘除妖收费很贵啊,你甚至能除掉他除不掉的血灵, 怎么饿成这样?”
姬尚明捏过纸巾擦了擦嘴角,说:“我和他不一样。他是正经佛修,能处理的事qíng很多,而我只能解决怨灵。除灵师那么多,这碗饭也不好吃的。况且我上次的工作,好不容易把价格抬到了三倍,眼看好几年都不用为生计发愁了。你们倒好,一下子将我的雇主家搞得人仰马翻,害我什么也没捞到。”
赵明:“……对不起啊。”
姬尚明淡然道:“没关系,我有个好习惯,先收一半定金。”
赵明:“……”
姬尚明听见了叫号,蹬蹬蹬穿着僧袍在工作人员别样的眼神中去端了盘。赵明瞧见她又开始吃,忍不住弯下身去看她平坦的肚子——吃这么多,胃真的不会爆炸吗?
事实上,姬尚明的胃不仅不会爆炸,甚至喜滋滋。
赵明托着下巴看她,好奇问:“你多少天没有吃过饭?”
姬尚明舔了舔手指:“三天。”
赵明算了算时间,惊讶无比:“我爸没给你准备三餐吗?”
姬尚明想到这件事不免也有些怨念:“对,我的雇主们似乎都觉得我不需要吃饭,他们似乎认为我饮风餐露就能饱——甚至曾经还有一位信佛的雇主给我送了一盘折了根的小雏jú做斋饭。开什么玩笑,我好不容易活到一百三十二岁,就为了吃糙!?”
“如果一定要给我吃素,莲蓬和莲藕也行啊?”
赵明:“……”
他仔细打量着姬尚明不食人间烟火、似是早已羽化登仙的模样,心想如果不是姬尚明自己要求……他大概,也会潜意识地想送她一盘淋着山泉水的新鲜花瓣。最好是刚刚绽放的蔷薇花或者玫瑰花的花瓣,花瓣得轻柔得像一小片云才行。
不过——
赵明猛地回过神:“等等,你活了一百三十二岁!?”
姬尚明已经吃完了新的汉堡,她开始解决薯条。见赵明问了,她看在付钱的人是赵明的份上,方才抽出空隙回答了他:“对于白民而言,我年纪还算小的。你没听那个男人说吗?我没见过他,年轻的很。”
提到了东王公,姬尚明的心qíng渐渐也沉郁了下来。她也没有心思继续仔细的吃盘里的食物,随随便便两三口将剩下的东西都塞进了嘴里,一手端起没喝完的饮料,另一手弹出一条小小的褐色根系缠在赵明的手腕上,便拉着他往屋外走。
姬尚明道:“走,回去了。”
赵明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觉得自己有点儿像被拴上了链子的狗。他抬起头,心里刚想姬尚明是不是故意这么做来侮rǔ陈寒他们,一抬头看见的却是姬尚明带着点儿茫然的表qíng。
她的头发是白色的,眉毛以及睫毛都是雪花一样的白。
她说自己活了一百三十二岁,但是眼睛和表qíng在褪下所谓的“世外高人”的伪装后,看起来却和孩童一样率直而不遮掩。
姬尚明……大概是不懂什么叫折rǔ和“狗链”的吧。
赵明多看了她一眼,认命叹了口气,向前走了两步,跟在了对方的身后。不经意问:“你家住在哪里?”
姬尚明神色奇怪:“家?我没有家。”
她和赵明说:“我住酒店。”
姬尚明住在S市相当好的园林酒店里。考虑到她的收入,住这里也没什么不合理的。让赵明惊讶的是姬尚明竟然有身份证和户口——要知道有这个意识的妖怪神仙真的很少!
姬尚明瞧见了赵明眼底里的惊讶,面上有些不悦。
她开了口,声音比山间的清风还要缥缈清柔。姬尚明道:“我会知道很奇怪吗?我活了一百三十二岁了。”
她qiáng调道:“一百三十二岁。”
在羽民国,或者未曾覆灭的白民国里,一百多年的时光大概就像是山泉从瀑布顶端冲下水潭那样迅速。许不过是一场宴会的醉酒,又或者同伴的捉弄,一不小心就能睡过几场的花开落雪,醒来时已经是天地大变,不变的是父母亲友含笑的面。
可在人间不同。一百三十二岁,一百三十二年。要经历过太多的动dàng,太多的磨难,而动dàng与磨难里,也不知是否尝到过短暂片刻的甘甜,才好令时光快去那两三秒。
姬尚明推开了酒店的房门,古色古香的建筑令她弯了眼。
她将自己整个人丢进了靠窗的竹椅里,懒懒的伸出手指对赵明吩咐:“客厅的沙发归你,饿了自己叫客房服务,我要休息。”
赵明:“……”你们白民对待俘虏都这么随便的吗?
赵明认命的先找到了热水壶,去这套房里的开放式厨房接了纯净水,搁在电磁炉上烧开。顺带从厨房上的茶柜里找到了茶包和紫砂壶。茶包里的茶叶算不上好,不过也聊胜于无。
姬尚明原本躺在竹椅上,鼻尖却闻到了茶叶的清香。她白色的眉睫动了动,而后张开了那双红色的眼睛。
赵明端着一杯茶搁在了她的面前。在搁下紫砂壶的时候,他左手的袖口上拉,露出了手腕处纠缠着的根系与贴着他皮肤那朵莲花。
赵明未曾在意,他吩咐:“茶水很烫,你凉一会儿喝。”
姬尚明:“……”
姬尚明的心qíng不免复杂,她迟疑了一瞬,方才伸手碰上了茶壶的杯把。清澈的茶水从茶壶嘴倾倒进青花瓷的茶杯里,姬尚明端着喝了一口,清香的甜味便盈满了她口腔。
姬尚明端着小小的茶杯愣了一瞬,而后才看向赵明。她抿着嘴角,勾了勾手指,在赵明未曾在意下收回了自己颤着他手腕的褐色根系,而后方才义正言辞地说:“谢谢。”
赵明忙着洗杯子,哗啦啦的水流声冲淡了姬尚明的声音,他没有听到。
等他关了水回过头,才看见坐在窗前,背景是翠竹青糙的姬尚明盯着他。赵明一头雾水,他走过来,抽过纸巾擦gān了手,问:“怎么了?”
姬尚明清清淡淡道:“我刚刚道了谢。”
赵明:“……?”所以呢?
赵明看着神色不愉的姬尚明,忽然间福至心灵,他即刻道:“不用谢!”
姬尚明眉眼有舒缓的驱使,她刚要开口,神色忽然一变。她猛地站起了身,一手就像赵明抓去!只可惜她身体柔弱,加上生生比赵明挨上一个头,她这么用力想要抓赵明过来当做人质,最后反而像是个投怀送抱的姑娘。撞得赵明连心脏都停了一瞬,甚至不用她从怀里摸出刀来胁迫,已经僵硬地四肢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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