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道:“遇见了喜欢的就会。”说完后他又对秦微澜笑道:“不过哥哥还有很多事qíng要做,这件事不着急。更何况你还小呢,需要我照顾。”
秦微澜隐隐知道秦青在做大事。他参与民主党派,在X市奔走联络,建立免费的学堂,想要让更多的人能接触到自由与民主,接触到新的民国。
秦微澜盯着自己脚上的黑皮鞋,她脚步慢了下来,问道:“那哥哥做完了事qíng,结了婚,会不管我吗?”
秦青只觉得妹妹这样话平白可笑,他允诺道:“当然不会,我是你的哥哥,要照顾你一辈子的。”
陈寒心想,这个秦青果然不是她的师父,只是他师父借的皮囊。她的那个疯道士师父,断然说不出这种话来。
她想着心事,所以未能第一时间发现世界的波动。
秦微澜一路先前几次一样,问向虚空:“妈妈,我能相信他吗?”
陈寒习惯xing随口道:“能啊。”
这句话刚说完,陈寒竟然感觉到了凉意。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她作为异类该是感觉不到冷暖的。可她现在竟然感觉到了冰冷。
陈寒一惊,顿时看向秦微澜。
秦微澜的世界在快速的褪色,一眨眼间,竟然只剩下了黑白。
只有她的嘴唇是红色的,她穿着的衣服是红色的。
她瞪大这黑色的眼睛,渐渐有鲜红的血液从眼眶中溢出,在她的脸上留下血渍。
她的皮肤开始一寸寸撕裂,在眨眼间便从美人变成了厉鬼。秦青的画面定格在笑着对她说“照顾你一辈子”的模样上,秦微澜在发抖。她抓着自己的双臂,冲陈寒尖利大喊:“你骗人——!”
“他不会!”
“他不会——!”
世界在转眼间变了模样,地动山摇,血腥味铺天盖地!
陈寒急退!
骨祠虚伪的假象被摔碎,真正的可怖一寸寸展现了出来。这地方没有青山绿水蓝天白云。有的只是永远亮不起的天,布满骸骨的地,流着秦家血泪的山,倾诉着世间最深恨意的花朵。
秦微澜的恨意、秦家每一代被牺牲的人祭的恨意,接二连三的冲进了陈寒的脑袋里,让她思绪混乱,神qíng不稳。她的耳畔全是憎恨,眼前都是仇,这些东西密密麻麻地扑来,几近要夺走她个人的意志。
“你要记住,你是陈寒。”
祖师爷还带着软音的这句话跳入了陈寒的脑袋里。她觉得手腕滚烫,在转瞬间替她驱走了那些寒冷。这句话像是山间的泉水,带着沁人心脾的水汽,将她差点被恨意冲昏的思绪清洗,让她重新在这世界里站稳。
陈寒的眼里有了些怒意,她的手指甚至捏了决,打算来场硬碰硬。
忽然间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拉住。陈寒回头,见到了给赵明钻戒的女人。
陈寒一愣:“你是……秦白毅的妻子。”
秦白毅的妻子做了嘘声的动作。秦微澜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仇恨里,骨祠内部翻涌,她一时间根本注意不到陈寒。秦白毅的亲自拉着陈寒悄悄的往骨祠世界里的骨祠走去。陈寒不明所以,仍跟着她。
秦白毅的妻子领他进了骨祠,领他见到了骨祠里的人,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下。
陈寒见到了秦青。
她下意识开口:“师父——不对,你不是。”
秦青看起来年纪在三十岁左右,他温柔的冲陈寒笑了笑。
陈寒道:“你是秦青,真正的秦青。也不对啊,你应该早就死了,魂魄离体的那瞬间被我师父借了壳子。你都死了快七十年了,怎么还没有投胎,甚至还在骨祠里?”
陈寒这句话刚问出来,在看见秦青的表qíng后,便有了答案。
还有什么原因呢?大概是他不愿意走吧。他不愿意走,他想回来。所以他才能在陈寒的师父占了躯体后,仍然不愿意投胎,反而借着最后的那抹气,等了七十年。等到陈寒的师父应了秦白毅的要求,回了秦家。
甚至为了见到秦微澜,忍着秦家的后人将他的骨头抽出来,同样祭进骨祠里,好见到被自己被压在这下面的妹妹。
陈寒问:“……你这般费力的想要见她,当初又怎么让她做了人祭?”
秦青看着她,好半晌才道:“我当时在N市,我不知道我母亲对她做了这样的事qíng。”
少女怀chūn,当她想要瞒的时候,甚至可以瞒过自己喜欢的人。但却永远瞒不过他的母亲。
秦青母亲从秦微澜的侍女那儿窥知了她的心思,这位母亲勃然大怒,认定了戏子的女儿和勾引了她丈夫的戏子一样不是好东西。妹妹喜欢哥哥像什么样,简直是养了个祸害白眼láng!
——要是传了出去,秦青要如何立足!
那时候的国家动dàng,军阀割据。秦家在这动dàng的世道里求存的也很艰难,正巧在这时候,有个高人教了秦家掌门人一个法子,建立骨祠。家里已经决定了要做骨祠,但第一个人祭难选,最好是心甘qíng愿。
秦青的母亲想除了这祸害,便趁着秦青去N市的日子里抓来了秦微澜,对她行了家法。而后捏着她那张漂亮的脸问:“你是愿意做我秦家的人祭,为阿青做最后一点事qíng,好报答他这些年对你的恩qíng。还是给我去嫁了张公,做他的小妾,保我秦家十年平安?”
秦微澜被打得几乎站不起来。她那时候还天真的想着,选人祭吧。哥哥说过会照顾她的,只要等到哥哥回来,就什么事qíng没有了。
秦微澜选了人祭。
她被地桩活生生的打碎了身上的骨头,嘶喊着钉在了秦家的祠堂耳房深处。
直到huáng土盖面的那一瞬,秦微澜还在等着秦青。
而原本已打算回家的秦青,则正在按照母亲命令,不得已的先去见一位姑娘。
等秦青回来,骨祠都修上去了。秦家蒸蒸日上,秦微澜失踪。没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秦青找了五年,在祠堂找到了秦微澜的娃娃。他拿着娃娃去质问母亲,去质问当时的所有人,才终于从秦微澜的侍女口中得知了真相。
巍巍大户,诗书传家。
这么个传家。
秦青与家族决裂,要翻了骨祠,要敛葬秦微澜。秦家家主大怒,骂他多读了几年洋书,便连孰轻孰重都分不清了!骨祠不能出事,秦家为了“重”,逐出了秦青,将他逐出了X市。
再然后,秦青快死了,临死前他和陈寒的师父做了jiāo易。等陈寒的师父借他的身体完成了要做的事qíng,那他的师父也要帮他再见一次秦微澜。
陈寒听完了故事。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秦青:“我是来替我师父毁掉骨祠的。毁掉骨祠,你和秦微澜都能去投胎。”
“只是我要找到压着你们的根基,我要找到压着秦微澜的那根柱子。”
秦青道:“那你和我来,我带你去问她。”
陈寒看了看屋外腥风:“她恨你呢,你要是出现,她恐怕会杀掉你泄愤。在这骨祠里,没人比她更qi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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