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天昊推了推眼镜,盯着这两个人,慢吞吞道:“是很巧。”
陈寒沉默了一瞬,开口诚挚建议:“你看,这样见面大家都不想的。不如就当做都不认识,回学校也当不知道?”
杜天昊很满意:“这样最好不过了。”
于是两方相安。
杜天昊道:“不过来者是客,今日我还是要把你们当做客人好好招待的。等会儿婚礼就开始了,婚礼后有羽人的表演,还是值得一看的。”
陈寒说:“好。”
杜天昊便以主人的身份向他们敬了一杯酒,和外公解释了一下三人的关系,便回去帮忙了。羽人族的族长见他们认识,自然更高兴,招待起陈寒他们也越发热qíng。
大约一杯酒的功夫,太阳逐渐上升了到了确定时辰。羽人族的族长瞧见的时间,站起了身。他高举着自己的拐杖,先是向天祝祷,接着向四方求予祝福,最后在所有人的屏息中重重砸下手中木拐。
木拐砸在糙地上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溅起飞花,响彻云霄。
“礼启——!”
陈寒他们先前听见的丝竹声便再次响起,不过这一次要更加繁复,越发悠扬。她托着下巴瞧着,便见有翅膀飞翔的声音从林中传出。
先出现的是一根由鲛人的鲛绡织成的飞锦,紧随着飞锦而来的是由八位羽人飞在空中抬着的花架。
花架里坐着一名被盛装打扮了的羽人,她此刻面露微红,显然正是新娘。
就在这时,最先飞出的飞锦另一端也落在了新郎的手里,新郎接住了飞锦,双翼在接住的瞬间张开,羽人的翅膀代表着他们的力量,显然这位羽人的力量是极为qiáng壮的。
握住了飞锦,这位羽人便展翅也飞上了半空,他停于新娘身前,向她欠下了身。新娘有些微微窘迫,羞涩了一会儿,方才握住了飞锦的另一端,同样张开了翅膀飞了出去!
陈寒在科教频道里见过鸟类求偶,羽人当然不是鸟类。但他们的这场婚礼,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新娘与新郎成婚,需飞过天、掠过地,拜过日月。
陈寒原有些困惑,日月要如何同时跪拜。在新人于空中齐齐向天作揖的那一刻,她福至心灵的向天空看去——陈寒忽然明白了为何羽人族成婚要选在临近huáng昏的时候。
此时天已半暗。日未落,月已升。正是同拜日月的时候。
地下的羽人们膜拜着祝词。
愿新人,过沧海桑田,渡普世万劫,携手千秋,共度死生。
赵明有些微醺,他听了祝词,嘀咕道:“沧海桑田,普世万劫,祝愿是这样说,可连神仙也未必活的了这么久吧。”他忍不住想到自己父母那糟糕的婚姻,“就算活的了这么久,又还能携手千秋,共度死生吗?”
陈寒知道赵明估计看着这场热闹的婚礼想到了自己家,有点儿触景生qíng,一时间也不好多说什么。好在羽人族没人听见这边的声音,赵明嘀咕两句便也算了。
没想到东华听了,却开了口。
东华道:“能的。”
他看着杯中酒液,云淡风轻却又说得万般肯定:“能。”
第50章 羽人娶亲03
宴席已开, 酒意正浓。
东华说的这句话,赵明没有听见。明明陈寒已经提醒了他小心喝醉,可他还是在不自觉中给自己灌了好几杯下去。绿叶的果盘上堆满了朱果的果核, 赵明喝的急醉得也快, 他垂下头去,有些迷迷糊糊的合上了眼。
陈寒有些担心, 羽人族族长回头看了一眼,笑着对陈寒道:“这位仙君是喝得急了, 过会儿就能醒。今日招待诸位的是我羽人族的碧玉酿, 醒后不醉人, 还请放心吧。”
对方都这么说了,陈寒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见赵明睡得平稳,连有跑来跑去的羽人小孩因为喜欢他身上gān净清冽的仙气, 而捧着一捧花到他身边,哗啦啦的洒在他的身上,也未曾觉得不适。边想着让赵明休息一会儿也好。
——只是他醒来后会不会懊恼遗憾没见能全程见到羽人婚礼,这点陈寒就不能保证了。
新娘和新郎礼成, 便被众人拥着落了地。说是落地,两人的足间于地面还是有着几寸的距离。新娘和新郎向族长敬了酒,又红着脸向还醒着的东华和陈寒敬酒。
陈寒自然是举杯欢饮, 带她这杯酒喝完,这场婚礼的礼节部分就算彻底结束了。剩下的将是羽人的狂欢。
丝竹落,篝火升。在月色一点一点攀上枝头的时候,中心原本落满了花瓣的篝火堆也燃了起来照亮了这方寸土地。
新娘新郎已经落座, 宴会中开始了羽人们为这对新人献上的礼物。
陈寒半撑着脑袋,先是见了作为晚辈的杜天昊拿着长长的卷轴,念完了吉祥如意的话语,最后将这用金箔树就的贺礼婚书赠予了新人。陈寒注意到,他少有表qíng的脸上,此刻的笑容确实是发自真心。
这时候的羽民国气氛欢愉而热qíng。两千多年的时光似乎从未在他们的身上留下痕迹,纵使时光变迁,羽人们依然如两千多年前一半欢喜快活,在这避世的桃源里,尝不到半点风雨中的苦痛。
但羽人族当真没有苦痛吗?两千多年的与世隔绝。陈寒都能瞧见他们抱着的乐器上有了裂痕。这些东西当然不是两千多年前便存在的,总有羽人守不住寂寞离开这片净土,他们的离开总会为羽人们带回些什么。
但陈寒也知道那个传说,离开了羽民国的羽人会落下满身的翠羽,像是童话故事里的海的女儿一般,剥去最外层的皮,褪出属于人类的假象——而后因为失去羽毛,再也不能回来。
若是说生出了含有羽人血脉的孩子,或许尚且能将归家的心寄托在孩子的身上。可人类从来是排异的群体,有多少人能接受自己的妻子亦或者自己生出了一颗蛋呢?
杜天昊的存在实在是个奇迹。他的母亲抗住了褪羽剥皮的苦楚,而他的父亲接受了他。
所以他的脸上,才能挂着如此轻松的笑容吧。
陈寒不禁想得有些远,又接了几杯羽人的敬酒,有了些醉意。
这时忽闻鼓鸣,陈寒醉眼朦胧的看去,便见羽人接头jiāo耳,面露兴奋之色。陈寒也有些好奇,多问了句为她添酒的羽人:“怎么了?突然热闹了起来。”
羽人兴奋道:“是朱鹮!朱鹮是我们族里跳舞最好的一位,许久不曾见他跳舞啦!原本少族长有去请他献舞,但他拒绝了,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又来了呢!”
陈寒本人对于一名宅舞圈的大佬宅了百十年不愿出门,突然一时间想开了要上场表演这样的“传奇”不太感兴趣。因为她本人的艺术涵养不高,听懂琴声已经是万般难得了更别提能看出舞蹈的jīng妙。
然而所有人都这么期待,她坐在最好的位置,自然也投过去了一眼。
映入她眼里的是一张三人合抱宽的皮鼓。皮鼓上落下了一只白色的羽人。
这只羽人的身上没有羽毛,却有着一头白发,他的额上长着小小的四只白色的角,一双眼睛蓝得像是独角shòu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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