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说!”想到这个联系,徐默心头忽的窜起一股无名火,抬手便打翻了那只鼎,“当年聂傲尘差点把聂聂害死了,告诉了他能如何,只怕早腆着个脸又贴上去了!这事你听着,谁也不许往外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之前不是你说要告诉他…”
“现在不一样了!”想到景棠,什么都不一样了。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点要亲手把聂傲尘找出来,然后,让她真死!
☆、生死
渐离怔怔地看着璇玑筑尾那颗诡异的晶石,又是突然变成了血色。她抬头看场院里激战正浓的两人,一招一式过得极快,可渐离还是清晰地看到了龙渊上窜动的红光,那把剑如今瞧来,就像是一条负伤染血的黑龙。
巨阙钝而厚重,最擅猛攻,剑势霸道非常;而龙渊则以灵巧敏捷为长。两位剑主也是其人如剑,将手中兵器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齐翊狠狠挥起巨阙,一式“破空”,力道极大,龙渊可挡下云熙,可在巨阙面前倒有些蚍蜉撼树了,盖聂堪堪挡下这一剑,却也不由得连后退十数步,齐翊一上来就使这样威力极大的招式,到底有些始料未及。
盖聂深吸一口气,咽下涌上来的一口血,齐翊只当他如此不堪一击,又飞扑上来,巨阙横劈,盖聂起初不动声色,至剑气bī近才使出一招“漫天花雨”,剑气波及四周,生生搅乱了巨阙原本的剑势,霎那间,只觉天地失色,糙木零落。
龙渊轻盈,极适合突袭,其灵巧自如是巨阙所不及的,由剑及人,亦是如此。仅此一招,便扳回了原本的颓势,盖聂也发起了猛攻,接连变了好几个招式,却是招招犹如猎豹一般,迅猛非常,直指要害。齐翊究竟是上了些年纪,在速度上自然无法与盖聂相比,再加上方才剑势被搅,一时不及再起招式,渐渐竟落了下风。
虽说此时盖聂优势尽显,可渐离仍是心有不安,死死抱住怀里的筑。她的担心也确实是有道理的,不一会儿,空中竟传来一阵幽幽的箫声,凄冷,诡谲。渐离自幼熟谙音律,箫声一起,她就感受到了异样,莫非那是…
菀芝箫!
相传古时一女子,名菀,长佩芝兰香糙,爱慕周天子而不得,遂投huáng河自尽,三年后,有人于其投河处找到此箫,但为箫中怨气所噬,不久bào毙。后来为韩国的新郑张家偶得,谁料张氏一族非但无事反而发迹,世代相韩,至今已传三辈,历经五朝,今岁初韩亡,此箫便下落不明了。
而璇玑筑也仿佛有了灵xing,敏锐地感知到了同伴的存在,晶石已成了殷红色,且红光以晶石为基点,向整个筑身蔓延。
渐离这才反应过来,璇玑筑有异乃是受菀芝箫的影响,而白天擂台人多,声音嘈杂,自然不会有人注意箫声,但此时抱chūn居里就三个活物,俩还在安静地对决,一个安静地躲在边上,箫声就显得格外清晰,只是“五音”互有感应可以解释的通,与龙渊又有何关联呢?不过,这样的解释似乎也说不太通,因为之前璇玑与清泓同在时也不会有此异样。
战斗一下子停了下来,二人都注意到了这诡异的箫声,而齐翊发现盖聂很明显的表现出不适,又想起今日景棠说的那些话,冷冷一笑,提剑砍来。
盖聂只觉胸口痛极,仿佛有刀劈斧削之感,四肢百骸逐渐冰冷僵硬,其实白天他已有类似的感觉,只是不及此时如此qiáng烈。
血蛊。他痛苦的根源。
盖聂勉qiáng挡住齐翊的招式,但每当蕴起内力之时,体内便有如万蚁噬骨,血液凝滞,这是从来未有过的症状,他何尝不知是箫声所致,但仅是阻挡齐翊的猛烈进攻已经够让他焦头烂额的了,哪有功夫思考如何破解箫声的影响,何况盖聂虽剑术极jīng,但如何懂得音律。齐翊见盖聂如此láng狈,下手更狠更重,只望能早些结束这场战斗。
沉溺于剑术对决的两人,自然也就忘却了一旁渐离的存在。论武,渐离一窍不通,可论乐,渐离认第二,这世上只怕还真没人敢认第一。
她听出此曲调为楚乐,再细听,辨出曲为《九歌·湘君》,轻声和歌而吟:“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不觉嗤笑,chuī箫之人只知此调哀怨,可通过引入愁思来控人心智,而且他改了好几个音,想来曲子不过是个媒介,可以引入或调动某种力量,不然为何盖聂快崩溃了齐翊却没事。
渐离闭目细听,曲子第一段已经结束,第二段哀戚更甚。不过,chuī奏之人一看就不懂乐理,否则他不会犯下如此致命的错误——第二段起调要转为宫音,他跑调了。
景棠隐藏在抱chūn居外面的一处高阁内,快意地欣赏着院里的对决,而旁边则伫立着一个“刃”的弟子,正十分专注地照着一卷曲谱chuī奏手中的一只长箫。景棠见巨阙直直捅进盖聂腹部,不觉拊掌而笑。
盖聂么,猖狂了这么多年,终于也有今天。只是傲尘,想到她,景棠的笑容也不禁敛住了,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只是,也最对不起她。如果傲尘知道,她凭与张家的jiāoqíng求来的此物,是他用来对付盖聂的,她又会作何感想。
不,傲尘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景棠想到这里,心qíng又好了很多,不过也没好太久,因为他听到了除箫声和打斗声外的另一种声音。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一个低沉婉转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叮叮咚咚的筑声。
战斗又停了下来,盖聂捂住下腹,伤口已经愈合,可是那种彻骨的剧痛仍在,筑声一起,倒也给了他缓冲的时间,而且再运起功来,也轻松了许多。
倒是齐翊,听到这首《黍离》反而有如雷击。
渐离也是在赌,她只是想璇玑筑作为“五音”之首,应该可以压制菀芝箫,再加上自己的高超乐技,还会输给那个躲在暗处的半吊子吗?而且,她想起那天在露台上盖聂对齐翊提起《黍离》之乐,齐翊脸都绿了,除却故意抬杠,只怕这曲子还对齐翊有别的意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齐翊隐约想起,当年也有一个女子,一袭牙色蝴蝶暗纹襦裙,长发散至腰间,鬓边还别一朵山茶,清唱《黍离》,她还说:“要是有璇玑筑就好了,那是乐界的至尊,实属《王风》绝配。”
也就在他失神的一瞬,面前一道亮光划过,齐翊忽觉脸上一阵疼痛,接着,便发现有什么东西从皮ròu上脱落。
渐离大吃一惊,临时找来击筑的木板也跌在地上——齐翊的脸,竟被盖聂一剑劈成两半,如一片深秋的落叶,随风飘落。然而,齐翊那张碎掉的脸下面,还有另一张脸!看着那张被隐藏的面孔,如今渐离才相信他们真是父子,因为的确是太像了。
景棠双目圆睁,吃惊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他将目光投向渐离,看来今后,又要多一个敌人了。
那个弟子停下了演奏,因为盖聂已经出了第二剑,这一次,是贯穿了齐翊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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