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光捋须笑道:“轲儿在燕国多年,每次下雪,他都格外欢欣。”
一旁专心吃饭的盖聂也慡朗大笑,“于天地苍茫之间,赏雪饮酒,舞剑听歌,还有比这更好的幸事了吗?”看来他是吃饱了,顿时龙渊出鞘,直直刺向面前舞剑之人,渐离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二人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打起来了,惊得错了节奏,不过片刻后便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双剑合璧”,二人节奏步伐招式都是那么默契,将原本用来杀人的招式演绎成唯美的舞蹈。
“难道这就是聂哥哥所创的‘苍穹剑法’?”舞阳直直的盯着二人的剑术表演,一招一式都不敢遗漏。
“不止哦。”徐默接口,“还有轲轲所习的卫地王族剑法,‘苍穹剑法’是聂聂和…所创的,融合百家jīng粹,所谓剑走偏锋;至于卫氏剑法,则qiáng调循规蹈矩,一板一眼,我就瞧不惯这样刻板的招式。不过说实话,轲轲的剑法中,的确有那么几招很厉害啦,有时候连聂聂也会被制住。”
玉川看着二人的剑舞,那小眼神里明晃晃写着“花痴”两个大字,听及此处又cha嘴道:“默姐姐确定只是几招?我倒是更欣赏轲哥哥的招式,招式太追求偏有时很难发挥这一招应有的功效,甚至还易走火入魔。”
舞阳原本就对武功感兴趣,方才两个姑娘的争论他也一直听着,终于忍不住问:“玉川姐姐,默姐姐身在江湖,知道这些不奇怪,玉川姐姐怎么对武功路数似乎颇有了解呢,难道你也是绝世高手?”说罢就露出了十分崇拜的表qíng。
“什么高手?”玉川竟是捧腹大笑,“我不过是听娘亲说过一二,方才信口又胡诌了些啦!”
可舞阳明显不信,还是追问不休,玉川给问烦了,便起身喊道:“轲哥哥,聂哥哥,你们且歇歇吧。”又回头看向渐离,“渐离哥哥,帮我击筑好吗?就你刚刚击的那只曲子就成。”
“唔…这不过是个民间小调,也没有词,你想听我再奏《静女》啊《卷耳》啊这样的曲子也好。”
玉川嘻嘻一笑,说:“无妨,我也就是让大伙听个调,别只我一人起舞,那样未免太单调了些。”
田伯的表qíng很是惊喜,“哎呀玉川,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玉川你还会跳舞!”
渐离只是心中暗道,玉川的舞别跟默默的歌一样她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让众人意外的是,玉川的舞姿居然出奇的曼妙非常,尽管她身上罩着肥大的狐皮袄子,可动作轻柔飘逸,宛如仙人,下腰、回旋、甚至是拧倾等较为复杂的动作她都驾轻就熟,一看便知是从小练习过的。只是渐离越发觉得奇怪,玉川舞蹈的拍子跟她所奏曲调的节奏完全对不上,想来玉川她不是会舞,而应该是,只会这一支舞。
荆轲又饮了一杯,“玉川今年就及笄了吧,总觉得她还是我初见时的小姑娘,如今也长大了,我也不知道,她还会跳舞哪。阿聂,你说…”他下意识偏了下头,就看见盖聂直直盯着玉川,那眼神,仿佛是透过那丫头,看到了什么。
渐离努力试着跟上玉川的拍子,并没有发现边上两人的异样。
“这支舞,我好像见过。”盖聂稍微收了收神,“阿轲,你…你方才说了什么?”
荆轲略皱了下眉,“没什么,我说,此舞甚好。”
田伯毕竟年事已高,动了几筷子便回屋休息了,几个年轻人瞬间没了约束,气氛也热络了起来。像舞阳、玉川这样年纪小的,也闹得最厉害,又是打雪仗又是灌酒,三九寒冬也能弄得满头大汗,玉川在被舞阳砸了一脸雪的时候愤怒地抗议,为什么舞阳不打小华只打她,说着还真团了个雪球朝小华打去,舞阳连忙把小华护在身后,原本只是孩子间的玩闹,熟料舞阳竟然语出惊人:
“小华是我媳妇,才不许你们欺负她,我就更不舍得欺负她了。”
一句话把夏无且噎了个半死:“谁说他是你媳妇的?!”这熊孩子,年纪不大胆子不小,知道那是谁吗,就一口一个媳妇的叫。
“我说的!”舞阳得意的掐腰大嚷,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只是华阳明显不是很领他的qíng,低着头红着脸,一个劲的往渐离身边靠。
玉川只当她那是女儿家娇柔羞涩,嘴上不依不饶:“好啊,你们两口子连起来欺负我一个。”接着望向荆轲,“轲哥哥,怎么办呀,你快点帮帮我!”
这会子她的轲哥哥正忙着和渐离划拳呢,正是九比九的焦灼阶段,冷不防听她一说便分了神,原本这句话么有任何语病,只是在刚调笑完舞阳和小华是“两口子”后再冒出来,便是值得商榷了。
“哦!你输咯!”渐离趁荆轲转头的时候变了手势,光明正大的耍起了赖皮。荆轲直到回过头去,被渐离生灌了一口辛辣的燕云烈时,还没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舞阳和玉川玩够了,便迅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始终扮演着“吃货”一角的盖聂身上,“聂哥哥,你为什么一口酒都不喝呢?连小华都喝了一杯唉。”华阳也立刻配合地扬了扬手里的空酒杯。
很快,新一波的起哄声开始了。渐离原本还想再给他挡一次酒,可是伸出去的双手很快便被徐默反剪,无法,她只好看向荆轲求助,但是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便又听见前面的一片叫好。
盖聂不负众望地gān了满满一大杯,不过也几乎就是同时,双眼一闭,直接趴在了饭桌上。
“还真是一口醉啊…”徐默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显然她还是高估了盖聂的酒量。
“行了你们别闹了,燕云烈后劲这样猛的酒哪能随便灌!”渐离不太高兴这么过分的玩笑,走过去架起盖聂的一条胳膊,朝荆轲说,“轲大哥,你帮我一把,把他扶去我屋隔壁的那间客房。”
“好了,轲大哥你回去吧,我来照顾他就好。”渐离这话自然是说给荆轲听的,可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顾忙着给盖聂换下外衣,盖上被子,又去提了热水打湿毛巾,给他擦脸擦手,俨然一副贤妻良母的架势。
“哦,那你早点回隔壁休息。”荆轲虽然有点惊讶二人进展之迅猛,面上还得不动声色。
“嗯嗯嗯…”渐离极敷衍地答应着,整个人还是黏在盖聂榻边。
“…”荆轲走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暗暗鄙视了一下屋里的渐离——重色轻友!卸磨杀驴!
终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渐离单手托着腮,借着烛光细细瞧着离自己仅有咫尺的男子,上一次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看他的脸庞,大概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也就是这个时候,她也才愿意正视自己的几段感qíng——对于轲大哥,是男女间难得的纯粹友谊,是知己之qíng;对于嬴政,是被占有后女子顺从自己夫君的本能;而盖聂呢,在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什么才是爱qíng。她甚至觉得,在自己失去记忆的时段里,恐怕也是爱着他的,因为当自己意识到爱他的时候,竟然觉得那种感qíng无比熟悉,也正是这种熟悉的爱qíng的感觉,才导致了随之而来惶恐与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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