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间的胜负,就是生死!”说罢又提剑准备出击。
“住手!”一个体格较为臃肿的妇人不知何时走来,顺着她来的路,有一间屋子,刚刚亮了灯,在烛火和窗纱的照映下,皮影似的显出了个模糊的人形。
景棠厌恶地斜她一眼:“你跑过来gān什么?还不滚回去!”
妇人让他这么骂了句便有些怕了,转过头去看了远处那窗后的人,见那人好似点点头,才扭过粗笨的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外头早宵禁了,二位这个胡闹法早晚招了人过来,而且你们已经吵到了我主子休息,还望二位体恤我这个老婆子,别让我一把年纪了,还来这收拾烂摊子。”
“你主子是谁?”盖聂问那妇人,眼睛却直直盯着那窗,也不等她回答,就运行轻功,向着那微弱的光亮而去。
景棠正yù阻止,那妇人却拦了他,“夫人说了,尤其是您。”
窗后的人形缓缓开口:“奶娘,您回去吧。”
“唯。”奶娘说着撤了手,顿时没了方才的胆气,惊魂未定般的拍拍胸口便疾步离开。不过走的稍远些了,又忍不住停下步子,转过身去看那两人,像看猴戏似的。
那个人形又发出了低哑的声音,对着即将飞到窗下的人,“你最好停在那里,然后马上离开。”
盖聂望着摇曳的影子,竟似个孩子般的回嘴:“我不!”
见那人形沉默,又道:“是你吗?”窗后仍是寂静,他又说道:“我就知道,是你。”
“知道什么?你该知道的是,我不凭着菀芝箫或是别的什么,就可以催动你体内的血蛊。”傲尘冷冷地说,仿佛与她只隔了一张窗户纸的人,与自己无半分联系,而且自己此时只想快点甩开他,“如果蛊毒发作,我不知道你能否活着出去,你现在应该没那么想死吧。”
屋外沉默。
“滚。我不想再说一遍。”
景棠走进屋里时,寒儿睡的正熟,仿佛在做一个不愿醒来的美梦,还像只小猫儿般的翻了个身,让自己有点婴儿肥的小脸朝着墙,好像是还怕人看。傲尘坐在她身边,手指轻轻摩挲着女儿的鬓发。
“你早该跟他这么说,我是说他跟你求婚的时候,或者更早。”景棠说道,“我不明白,当年你为何执意嫁给他,而后又决定随我离开?这两个决定,始终伤害的都是你自己…”
“你明天还要赶路。”傲尘说道,“盖聂今天来,恐怕不只是因为我,更多的还与徐默有关,他应该是怀疑你明天的‘回乡祭祖’,我建议你今晚就动身。”
“这个不必担心,在云梦的那支‘饮血’已经出动了,盖聂还不知道,这件事不止我一人负责,他只管盯着我,楚国那里早就乱成一锅粥了。”景棠说道。
“我今天这几句话,也够他琢磨一阵了,没准他还要冒险去找更多的人,希望打听我与寒儿的细枝末节,他分了心,你也可以轻松些。”傲尘补充着,可是说完了这么一大段分析,竟又添了一句,“我对不住他。”
“他对不住你的地方才多呢,这算什么!”景棠愤愤道,又怕吵醒了寒儿,声音不得不压低。
“棠,邯郸那件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可你也别太过分。”傲尘仍温柔地望着寒儿,手指也仍轻飘飘地滑着她的发丝,声音却是又低了几个度。
景棠听她提起邯郸的事,也不想再说什么,便转过身,推开房门,准备回自己的寝室了,不过走前他还补充道:“这可是主上的意思,你别以为我是公报私仇。谁让他痴心妄想,不仅想摧毁‘刃’的基业,还动了主上喜欢的女子。”
傲尘听了后一句竟有些想笑,掩了唇道:“当年高莫离在榆次的时候,我就建议盖聂收她为侧室了,他若早应下这桩好事可能也没咱们这么些麻烦。”
景棠也笑了,不过是一个讽刺的讥笑:“是啊,他当初装什么qíng种,如今不是还绕不开这个年轻漂亮,又多才多艺的小姑娘。”
“你还有脸笑?”傲尘白他一眼,“当时是谁自作主张对那姓高的派了刺客?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哪里是将功补过这么简单?”
景棠想起这事就来气,侧身倚在门上,“怪我行了吧,怪我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那个小丫头看着不过有点姿色,居然这么有本事。”
“所以再让你少管闲事了。”傲尘又是嫣然一笑,眼角的泪痣微微挑起,煞是迷人。
景棠又走进来,轻轻搂住她,他的声音很轻:“傲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还能这样逗趣,就像曾经,我们还小的时候。”
傲尘也伸出了胳膊,若即若离地搭在景棠的背上,“你回来,很快的。”
“回来?”景棠摇了摇头。
盖寒的脸朝着墙壁,她大大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一条fèng,那双杏目随她父亲。
她其实一直醒着。
不到五岁的女孩悄悄咬住了被子的一角,又伸出小小的手指去揩有点湿的眼角。
盖聂回去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他一步一挪的,丝毫不在意打更人诧异的目光。
甫一进门,就看见了那张熟悉温柔的脸庞。
“怎么才回来?我昨儿下午来找你,你可让我巴巴地等了大半天…”渐离嘟哝着,似乎是在抱怨,却还是凑上去拉他的手,“你这袖子怎么回事?你又遇见敌人了!”
“没事,”盖聂拉起那只细腻纤瘦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对于剑客而言这些不过是家常便饭了。”
“这便是我最担心你的了。”渐离瞧着他,“以后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总该先告诉我一声,我纵然帮不上什么,可也别让我蒙在鼓里,只能瞎担心。”
盖聂点点头,“一定。”他低下头看着她,“你可千万别离开我啊,我爱你,你也千万别瞒了我。”
渐离不由红了脸,嗔道:“大早上的胡说八道什么,谁敢瞒了你。”
见盖聂仍拉着自己不松手,渐离的脸颊愈发红了,慌忙抽了手说道:“我今天还约了轲大哥喝酒,见你平安归来,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
说罢便垂了头匆匆离去,只是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了头叮嘱着:“你今天老老实实留在家里养伤,可不许再出去忙了,天大的事也得给我隔着!”
盖聂笑道:“夫人霸道,这会子便管起来了,也罢,我就乖乖留在这儿,等你晚上回来。”
“你…你又…”不等说完,渐离已经捂着脸跑出去了。
盖聂看着她的背影,愈加安心。大概爱qíng应该就是这样的吧,不需要考虑其他的,什么江湖恩怨,什么血雨腥风,都离这方寸之间小小的二人世界太远了。
在繁华尘嚣中挣扎久了,才发现这样的平淡与简单才是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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