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冷_桑海客【完结】(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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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聂见渐离qíng绪稳定些了,才小心翼翼地向她靠近,“我知道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其实对这些知道的也不多,我打算弄清楚一切,再慢慢解释给你听。”他见渐离仍是不言语,又说道,“渐离,我倒是真有件要紧事跟你说——我今天,见到我女儿了。”

  果然…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渐离淡淡说道,“我要歇息了,明日还跟轲大哥有个酒局。”

  “你也看到了,这种伤口,你应该记得。”聂傲尘牵着盖寒的手,站在她们房间的软榻边上。

  软榻上平卧着一具女尸,浑身有几十处伤口,大小、形状、深浅不一,不过有几处伤,特别是致命伤,倒是各方面出奇的统一。

  旁边有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正在检查伤口。他身材修长瘦峭,甚至有些过瘦了,颧骨紧顶着薄薄的一层皮,两只眼睛也深凹进去,像一只时刻准备扑食猎物的苍鹰。

  他的手指在沁芳的脖颈处的一处伤口停留许久,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攥紧了拳头。

  盖寒到底是孩子,最受不了这种压抑无聊的氛围,抬起另一只小手,拽了拽男子的衣摆,疲惫地说道:“沈叔叔,我可以去睡觉了吗?”

  沈北芜转过身子,瞪着那个打扰到他的小姑娘,拼命的压制住内心的恨意。他当然知道这个女孩无辜,可是每当他看见盖寒的眼睛时,便会想起那个人,曾经也是有着那般天真无邪的眼神,可是眼神背后,就是残忍,就是视人命如糙芥。

  当然,他骨子里也是那样,凡在江湖上混的,都是那样,谁手上没沾过血呢?

  不过,这血里也有不该碰的,该付出代价的。

  “滚。”北芜漠然说道。

  寒儿早已习惯这位“沈叔叔”的冷言冷语,倒是无所谓,拉着母亲到另一个房间歇息去了。

  奶娘还留在这,瞧着她们走远了才低眉顺眼地汇报:“今天下午夫人和小姐一直呆在房间聊天吃点心,后来便午睡了,我一直在门口守着,未见有人出入…哦对了,小姐起得早些,去练剑了。晚上用过晚膳,回来,便是如此景象。”

  “各个门都有人把守吗?”北芜问。

  “有的,都是效忠于‘刃’的死士。”

  “那…他是怎么进来的?!”北芜猛地抬手,将一旁的香炉打翻,漫天的香气冲出破碎的笼子,熏的人头疼。

  奶娘吓得扑通跪倒,战战兢兢地说:“沈大人,此事奴婢真的完全不知qíng,您还是去问左护法吧。”

  北芜冷哼一声:“行凶的是她男人,她那张嘴里能有半句实话吗?”气急之下,他又狠抽了奶娘一个耳光,打得她晕头转向,鼻血直流,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北芜骂道,“我当初好容易才把你安cha进来,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那…接下来怎么办?要是沁芳跟左护法说了什么…”

  “那就处理掉!”北芜说这话也不过一时之气,“刃”正值用人之际,总不见得因为捕风捉影就把聂傲尘给“处理”了,且不说她很有可能根本不知道沁芳之事,就是知道了,有个寒儿在他们手上,她们也都服了那药,又怕什么呢?

  最近蓟都的天,变的有些厉害啊。

  ☆、夕光

  整整一天一夜,燕太子丹都是在与田光的密谈中度过的,他遣退了所有侍从,和田光仔仔细细地敲定刺秦的每一个细节,以怎样的名目去,用什么形制的武器,甚至连一个步伐一个站姿这样的细节都考虑到了。这是一个完美无缺的计划。

  这个完美计划的实施者已经被定为了荆轲,在太子府比武的时候,燕丹就看中了荆轲,他智勇双全,武艺高超,而且又有着名垂青史的愿望,这样一个优秀的贵族剑客,实在又是一个完美人选。

  今天,就是要将这件事挑明了。

  “田先生,”燕丹恭敬地向田光敬上一杯酒,说道,“先生指点之恩,燕丹没齿难忘,只是,刺秦一事事关重大,还望先生切勿与旁人提及此事。”

  田光捧着酒杯的苍老遒劲的手颤抖了,“切勿与旁人提及”…燕丹,你究竟还是不放心啊。他抬起头望向那个燕国未来的王,燕丹的眼神满是yīn暗与狠厉,不仅是警告,这已经是□□luǒ的暗示,不,明示了。

  是午膳的点,燕丹吩咐宫人备好筵席,亲自请荆轲入宫赴宴。二人先回了田府,被小厮告知荆先生已经与高先生去老王酒家喝酒了。二人又急匆匆地往王竹竿那里赶。

  在车上燕丹还问田光:“这位高先生,可是大名鼎鼎的高渐离吗?”田光答“是”后,太子又追问,渐离与荆轲感qíng如何,在田光那里得到“qíng同手足”这样的答复后,好像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qíng。

  当他们到达那间普通的酒馆,立刻引起了一阵巨大的骚动。原本还在自在的喝酒吃ròu的宾客们听到“太子驾到”的时候,便条件反she似的齐齐跪下,连双颊因醉酒而呈现的酡色酒晕,也瞬间收敛了不少。

  可只有两个人是例外。燕丹扫视了一番匍匐的人群,略有些失望,可就在这时,他听见离他较远的一个角落里,竟传来了欢快的歌声。

  渐离已经是醉极了,束发的簪子甚至都歪了,一绺青丝贴着红彤彤的脸颊,她在激昂慷慨的击着筑,两条胳膊极大幅度的摆动着。荆轲更是放làng形骸,他将溯鸣横于膝头,用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应和着渐离的筑声,嘴里还叨念着不成曲调的曲调。二人时不时爆发出大笑,完全无视与他们仅隔了几张桌子的燕国太子。

  “这两位还真是快活逍遥啊,在这样的乱世,能活的如此自在,实是不易。”燕丹不由感慨道。

  田光微微叹了口气,恐怕这样快活的日子,也就止于今日了。

  二人歌罢一曲,燕丹正准备上前,却听得渐离大声喊道:“轲大哥,咱们再唱一首!”

  “高先生!”王竹竿吓得已经浑身是汗,扭头嚷道,“快别唱了,太子…”

  “这首曲子很好听。”燕丹悠然说道,“早听闻高渐离先生在音乐方面的造诣天下无双,今日一听,果然如此。我记得曾经邀请过先生入太子府奏乐,不过先生不赏丹这个面子。”

  渐离揉了揉眼睛,偏头看向燕丹,冷笑道:“如若太子此番屈尊,是为了邀渐离去太子府当乐师,糙民必当前往,绝不推三阻四。只是太子今日来这一遭,想来是与糙民无关吧。”她早就知道,燕丹这一趟的目的,她又看向荆轲,那张没有表qíng的脸庞,她的眼神里又增了几分凄然。

  燕丹缓步向他们走去,向荆轲深施一礼,说道:“燕国危矣,还请先生救国于水火。”

  荆轲放下刚盛满的酒杯,却还似在留恋它的气息。今日之后,怕是再也喝不到这样的酒了吧。

  在踏入太子府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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