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冷_桑海客【完结】(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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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渐离追问。

  “因为他是‘刃’的人,而那个时候我刚与傲尘成亲,如果我杀了那人,傲尘的甚至整个聂家的下场,你明白吗?”

  渐离听见那个名字,总归是有些不悦,便点点头,也不说别的。

  “我倒觉得,阿轲的所谓‘包庇’,恰恰是为了保护活着的人。”盖聂说道,“所以,查明真凶之事,需要我们来替他完成,但不能大张旗鼓的,阿轲的意思,想来也是希望我们置身事外。”

  “看来那个真凶,是有能力决定我们生死的人。不然轲大哥也不至于半个字也不愿意多说。”渐离看了眼盖聂,这个人是谁,他们多少都有数,“可我就是过不了心里这个坎。而且…我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她想起了田伯泛青的脸色,像是碧波下翻涌的暗cháo。

  “不过你放心,我相信,我们是可以争取到我们想要的公道的。”盖聂握紧渐离的手,“你知道我刚刚说的那个杀害我朋友的凶手最后的下场吗?”

  “你不是放过他了吗?”渐离问。

  “一年后,有一个合适的时机,我抓住了那个机会,杀了他,割了他的头作为祭品。听起来很残忍,但终究是报仇了。”盖聂平静地说道,“我相信,在合适的时机到来时,阿轲不至于是非不明。”

  入夜,渐离直接在怡心院歇下了,她说她现在还不想回田府。

  在幽暗的夏夜里,她依偎着自己挚爱之人,无论外头闹翻了天,在这小小的一隅,已足她心安。

  渐离抬手点了一下盖聂的额头,可是手还未及缩回去,便被抓了个正着。

  “睡不着吗?”盖聂吻了吻她的脸颊。

  “你不是也没睡嘛。”渐离浅笑,“你猜我为什么睡不着。”

  盖聂也笑了:“你这样说我一定猜不着了。”

  渐离的笑止住了,她沉声道:“我想我弟弟了。”她把昨晚田伯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向盖聂重复了一遍。

  “难以置信吧?谁能想到他还活着,只是…只是难怪昨夜田伯将此事匆匆告知与我,田伯恐怕那时,便做好了必死的打算。”渐离说着说着又是哽咽,盖聂将她揽在怀里,柔声安慰着,并许诺明日一早便联系在琅琊的朋友,一定能让他们姐弟团聚。只是,他似乎是想起当年与田光的一番对话,眼神渐渐黯下来,所做的只得是抱紧怀中人。去年的事了,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田光的场景,从荆轲那里知道大概的qíng况,就第一时间去找了田光,还遇上了渐离,尽管只是一秒的眼神碰撞。她那个时候看自己的眼神,就像见鬼了似的。

  他们姐弟后来的确再度相见,只是团聚那一日,便已是很久之后的事了,那时也不过,物是人非。

  次日一早,舞阳得了消息,跟祖父和父亲说了一声,便连忙赶往田府。只见大门紧掩,两个小童抬了一副棺材自偏门进去,隐约还能听见里面的哭声。

  “舞阳,你也来了。”渐离身着一袭缟素而来,盖聂在她身后,也是素衣,且未佩剑。

  “怎么会这样突然?”舞阳问道,“我一觉醒来便听说田伯过世,他往常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病,怎的一下子就…”

  渐离几乎要将真相脱口而出,不过看着舞阳那孩子,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只是说一会儿进去跟田伯上柱香这样的话。

  田光无妻无子,葬礼的一切都是荆轲帮忙打点的,盖聂和渐离也选择留在田府为田光守孝,舞阳本要留下,奈何秦家管的严,吊唁过后便被奶妈们领了回去,其中一个年长的还当着其他人的面说灵堂太过晦气,要带着小少爷好好洗个澡,不然要招惹鬼神这样的话。为着不叨扰田伯死后的安宁,旁人也是忍着。

  舞阳走后也不过一个时辰,田府外面便又起一场喧闹。

  一个太监尖利的嗓音响起:“太子,玉公主驾到。”仆从纷纷前往大门迎驾,荆轲略理了下白袍,便也去大门口跪着了。

  渐离是真不想见这个太子,可碍于对方身份,也不得不过去迎驾,可还未挪几步,便让盖聂拉住了。

  “你我不是燕人,客居此地,无需跪他。那些狗腿子问便这样答,他不能如何。”

  “可我是燕国人。”渐离说罢轻轻拂开了盖聂的手,大步走至门口,跪在荆轲旁边。

  这一举动倒让荆轲不由问道:“你明明可以不用来…”

  渐离看向他,“你是卫国人,都来向我们燕国的太子行大礼,若我还站着,岂非是大不敬了。”

  “你非真心跪拜。”

  “难道你就是真心?”

  二人此时皆平视前方,看着门口下车的一男一女。

  待到太子快跨过门槛了,荆轲才悄声答道“自然”。

  太子身后的玉川满脸泪痕,眼妆都有些花,只是看见荆轲时还是浅浅一笑,嘴唇弯了个很恰当的弧度。

  燕丹将荆轲扶起,又抬手示意其他人起身。

  “田先生的事我听说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说着还掏出了手帕拭泪,“早知如此,我绝对不会来打扰先生的,至少他老人家还可以安享天年,怎么会…”

  “田伯是为燕国牺牲,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荆轲边说道,边将太子迎去灵堂。

  渐离朝他们的方向晲了一眼,心里愤愤,看不惯他们在这里无聊的演戏,更看不惯他们表演的场所还是在田伯灵前。

  于是就去找还在院里站着的玉川,不知为何她不进去,只是远远地站着,看灵堂里又一炷香燃起。

  “玉川,许久不见了。”渐离说道。

  “渐离哥哥…”她刚想说话,却想起了什么似的,对身后的侍女说,“丁香,你带着他们去把后面车上那些祭品拿去焚了。”

  渐离见那些下人都走远了,才敢继续跟玉川说话:“你也进去给田伯上柱香吧,跟你王兄说一句便是。”

  玉川还未说话,便又落了泪,呜呜地哭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未曾跟王兄说过我认识田伯,要不然我出宫之事岂非bào露?今日我得以过来,还是因为…因为我正在太子府,跟王兄亲自确认我的嫁妆。”说到此处,她又忍不住哽咽。

  “嫁妆?”渐离拉住了玉川的胳膊,急急问道,“你怎么就要嫁了?是嫁给什么人?”

  玉川不等她问完,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王兄有意与匈奴jiāo好,借蛮子之手给秦国造成外患,两国jiāo好,首要便是联姻。渐离你可知,我母妃虽说无宠,但她母亲是周天子的后代,她的母家也似乎很有势力的样子,匈奴听说这些,便指名要遣我去和亲。我如今随王兄来田府吊唁,只怕他的心腹鞠武还在太子府里清点嫁妆和彩礼呢!”

  渐离这才知道她为何不进屋,对于新嫁娘来说,灵堂是大凶之地,尤其是王室联姻,更不能冲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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