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绰朝朱伊挤眉弄眼两下,意思是冲着你来的,她现在是颜凤钦和谢映两不帮,让他们各凭本事,看谁能抱得美人归。
朱伊略尴尬地低头,可常临都帮她把冰鞋拿来了,她自然不好再说不去,只是与颜凤钦之间始终隔着朱绰。
到了太虚池边,颜凤钦道:“公主稍等。”他跃上冰面,用刀鞘的顶端敲了敲冰层,确保冰层够厚,才让朱伊二人上去。
朱伊摘掉头上累赘的凤钗,又将四支宝瓶花钿也拔了,jiāo给绵风拿着,舒活两下筋骨,便像只蝶般轻盈地滑了出去。
娉娉袅袅,翾风回雪。
颜凤钦的目光追随着那一抹穿着冬衣也难掩窈窕的身影,明明朱伊没有任何动作,他恁是给看出了一股翩如兰苕yù引chūn,绮袖当风腰肢软的感觉。
唯一可惜的,就是朱伊的走冰技巧太高超,似乎没有他出场英雄救美的机会。
颜凤钦正在出神,耳旁出现一声淡淡嗤笑。
他转过头,便见谢映背靠在不远处一株虬梅上,也在欣赏。
“哇。”朱绰看到谢映与颜凤钦两个人居然都来守着朱伊,而且远远就能感觉到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即脑补了一出大戏。
她滑向朱伊道:“伊伊,你说他们不会为你打起来吧?”这要是让京城贵女圈子知道谢映和颜凤钦为了她家老三争风吃醋,不知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定然是最热八卦。
谁知朱伊一听谢映又要为她跟人打架,脚下一滞,整个人顿时栽向了朱绰,速度太快,谢映赶过来时,这两姐妹已叫着摔成一团。
朱伊与朱绰被拎起来之后,也不想再滑冰了,又回到畅宁园陪太后,毕竟都知道太后喜欢热闹。
太后正在看她身边的芳琴姑姑与朱菁坐在角落里的八仙桌旁包饺子,朱伊与朱绰便也净了手,一起帮忙。过一会儿朱黛和颜玉儿也回来了,都上前玩起了面粉,毕竟这样的机会着实难得。
太后笑吟吟道:“我看就孝宁包的饺子还算有模有样。你们几个,是在捏什么东西。”
太后话刚落,外面就有内侍进来禀告,说是宫里来了人。太后叫传。
来人是乾泰宫的太监,他跪地保持行礼的姿势,道:“臣叩见太后娘娘,启禀太后,今晨,皇后娘娘薨逝。”
因这太监是跪地压着嗓音,房间里小女孩的笑闹声还未停,直到太后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今晨薨逝。”
被诡异的寂静所笼罩,几个公主反应过来,皆陷入了震惊。
朱黛突然发出尖锐的声音:“你说谁薨逝?皇后娘娘?我母后好端端的,如何会薨逝?你在胡说!”
太后命人拉住了上前扑打那内侍的朱黛,朱黛被拉开了,她浑身发抖,嘴里喊着不,但心里已知是真。
便听太后沉声问:“是因何缘由,皇后可并未生有重病。”
皇帝下令封锁皇后死因,太监不敢直说,太后便命他悄声告诉芳琴转禀:“是这批进宫作法镇邪的道士中的一人,皇后娘娘现身法阵时,那人突然从拂尘柄中抽出匕首刺向皇后娘娘……娘娘胸肋被刺,太医赶至时,已经……那道士随即自刎。”
“表,表哥,表哥……”朱黛的脸已全沾满眼泪,她磕磕绊绊往屋子外走去,扯住了谢映的衣袖,放声大哭。
谢映,谢邵,颜凤钦,三个男人都身体笔直地站在外厅入暖阁的走廊中,yīn影里,谁的神色也看不清。
皇后谢梓宁毕竟姓谢,谁都知道魏宁王世子与豫郡王还在京中,谢家的女儿,太子的生母,中宫皇后居然以被刺的方式死去。
第75章
禁城之中, 白雪素缟, 四望一色茫茫。唯有天是黑压压的,云霾密布涌动,令人透不过气。
灵堂里外充斥着高高低低的诵经声, huáng色的符纸在莲花铜盆里打旋燃烧, 烟熏雾缭中,是一个个披麻戴孝的凤子龙孙, 不断叩首,起身,再叩——
皇后乃是嫡母,所有皇子公主都得守灵,太子妃与容霆等媳婿也在,由太子打头,分作两列依次跪在皇后的灵柩前。
朱绰突然低低喊道:“老六晕过去了——”
宫人赶紧上前将朱黛扶起,候在殿外的御医跟着入内。
朱伊在小骚动中抬眸, 正好对上太子猩红的眼睛, 里面有悲痛,更有她看不懂的疯狂,朱伊微微一怔, 埋下头去。
皇帝发了话,让几个公主去隔壁的景安宫里安置休息。
妃嫔小主们便没有这样的恩典了, 虽然也都是一身娇ròu的弱女子,依旧咬紧牙,从正殿到偏殿跪了一地。
但这还是好的, 第二日天未亮,宗室与百官皆着素服,行至乾泰宫外行奉慰礼,那才叫一个遭罪。
虽然宫人已将殿外石阶与广场上的积雪进行清理,但这样的冬日,在雨雪延绵侵袭之下,森寒水气早就透入砖石,更何况天空还飘起了细小的霰雪。
武官还好,年轻的文官也算能捱,年纪大些的本就腿脚积寒,跪了不多时,膝盖连着整条身子都开始打颤。
谢映倒是跪得纹丝不动,背脊挺直如枪,他偶尔抬头,望一眼乾泰宫檐上被雪盖了一半的琉璃群shòu,又收回目光,平视前方。
到了日暮苍茫时,突然有内侍来到谢映身旁,说是皇帝让他去上头,谢映依言起身,步上石阶入殿,目光找到朱伊的身影不着痕迹掠过。
皇帝观察着谢映,道:“守煦,代你父亲送送皇后罢。”
殿里的人都抬头看向谢映,谢映脸上没有众人刻意做出来的忧伤,只有一种静穆。
朱伊也在打量谢映,在人前,谢映的举止历来滴水不漏,此刻的他,身上是掌惯了生杀予夺的沉肃和决断,叫人根本只敢远观和仰视。会在她面前闹qíng绪,甚至是撒撒娇的男人,早已消失无踪,一片影儿也找不到。
谢映答是,知道这是要合闭梓宫了,果然,侍官高高喊道“盖棺——”殿内外许多人呼出一口气,虽然后头还有小祥大祥,至少今日是不必再跪。
皇后薨的消息昨日便在城中张贴讣告,并将告书加急发往天下,对外称的是皇后身体羸弱,风寒转恶,不治而逝。
天家历来以日代月,有别于普通人家的三年孝期,只需服缟二十七日。因此,几位适龄公主的婚事倒是不会受影响。
朱绰回到淑妃的瑞和宫时,感到不对劲,瑞和宫的人都在庭中,还有皇帝的人也在。她径直走进殿里,来到淑妃的寝殿外,听到了皇帝悲怮冷酷的声音:
“你这贱妇,你怎配与朕的宁儿比?你颜家的死士呢?怎不来救你。颜凤钦就在京中,为何不来救你?”
朱绰猛地睁大眼,父皇在同谁说话,母妃吗?他为何用这样的词称呼母妃?
“这就争起后位了?颜家已有太后,莫非还想再出皇后,一门两后不成?”男人粗嘎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羞rǔ:“找你的相好给你后位啊,yín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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