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泪珠滴滴洒落在秦玉楼的手上,灼烧了一大片。
接下来一切,秦玉楼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神色恍惚起来。
她与袁氏二人被多人给一把qiáng行给拉开了,随即,被人一把背在了背上,一直背到了花轿上。
身后传来袁氏撕心裂肺的哭喊,袁氏追着跑着,仿佛被人给拦了下来,耳边只听到那一阵阵伤心yù绝的“楼儿”,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穿响。
袁氏大着肚子,体力不支,步履不稳,差点摔倒了,只听到身后有人焦急的唤着“太太”。
秦玉楼心中又是担忧,又是酸涩难耐。
不多时,礼pào、鞭pào声轮番响起,将一切喜悦、羡慕、伤心都悉数掩盖了。
秦玉楼被抬上了花轿。
送亲队伍绵长,敲锣打鼓、鞭pào、礼pào声不停,队伍两侧有专门分发喜糖的婆子,喜糖一抛,吸引了许多街坊百姓相互簇拥争抢,一时热闹无比。
热闹的送亲一直延续到了城外这才渐渐地散去。
秦玉楼只低着头静静的坐在花轿里,到了城外,心境这才慢慢的平复过来。
只忽而忍不住掀开了帘子的一角fèng隙,城门上“元陵城”三个古字是那样熟悉,此刻却渐渐地远去。
此番去时,她还是个娇俏的姑娘家。
待他日回时,便已算作是他人妇呢。
秦玉楼心中不由万分复杂。
跟在花轿两侧的芳苓芳菲见状忙探着脑袋过来小声问着:“姑娘,可是饿了···”
秦玉楼只轻轻地摇头,道:“我不饿···”
说着,便落下了帘子一角。
此番路途遥远,途中共行了二十四、五日,戚家复又派人于邻城相接,于婚礼前三日平安到得城外驿站处。
三日后,由此处发亲。
从此,走向一片陌生的天地。
第40章
却说一连着赶了二十几日的路, 一行人均是风尘仆仆, 待离了元陵后,秦玉楼便改坐了马车, 饶是如此, 长到这么大, 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 行这么远的路, 待赶到京城时, 上至秦玉楼,下至芳苓芳菲等人,各个均是面带羸弱,一片菜色。
好在在驿站歇了几日, 这才渐渐地恢复过来。
三月暮chūn之际,万物复苏,糙长莺飞。
话说三月初八乃是上等大吉之日,许多人选在这一日乔迁、过定或者成亲。
这日天还未亮透, 秦玉楼再一次早早的起了, 只不同的是, 这一次, 她是自觉醒来的。
这里不再是元陵,不再是秦家,往后的每时每刻,怕是皆不可在同以往闺中娇儿般任xing妄为了。
许是有了之前在元陵的那一次经验,再一次换上这身凤冠霞帔, 秦玉楼一派淡然。
而下头顾妈妈打点着上下,知湫、芳苓、芳菲作辅,比之之前,一切皆要得心应手得多。
所有的流程与上回一般无二,只之前在元陵时乃是由着颜老夫人替她过脸上妆,这一回,换作了秦家族亲秦老太太郑氏。
老太太昨个便领着一家女眷过来作陪,大婶婶宣氏,二婶李氏及堂嫂小李氏,另三位堂姐妹,一位四五岁小侄儿,一大家子老的老,少的少,衬得整个驿站热热闹闹的。
因叔公秦勉兴这一辈与秦家本族尚且未出五服,秦勉兴当年受秦家颇多恩惠,是以后来发达后,亦是不曾忘本,即便后来外派远方作官,逢年过节时常会书信传回元陵,每隔两三年定会抽时间回来祭祖探亲,是以,两家虽是堂亲,却仍关系亲近。
这会儿老夫人笑眯眯的替她上好了妆,两位婶婶直逮着秦玉楼赞着,三位堂姐妹眼睛一个劲儿的盯着秦玉楼瞧着,眼睛连眨都不带眨的。
小嫂子小李氏牵着方被吵醒哭哭啼啼的小侄儿过来,见他还在抽抽搭搭闹着qíng绪,不由指着秦玉楼冲小娃娃哄着:“琪哥儿,瞧瞧这个是哪个?可还记得?”
显然昨儿个一个劲儿缠着秦玉楼的小破孩这会儿仍然记得秦玉楼,只许是一夜间秦玉楼换作了这样一身装扮,只有些难以置信的瞪眼道着:“这是···仙女姐姐——”
屋子里的人听着小哥儿奶声奶气的童言,不由笑作一团。
秦玉楼微微垂着眼,面带些许娇羞。
原来昨个小家伙一见秦玉楼顿时便惊为天人,小堂妹开玩笑的指着秦玉楼道了声“这是仙女姐姐”,从此,小家伙便迈着小短腿蹬蹬蹬的直往秦玉楼身后跟着,一个一个“仙女姐姐”,如何都改不了口呢。
许是见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指着他笑作一团,琪哥儿似有些羞涩,忙伸着胖乎乎的小短手抱紧了小李氏的大腿,小脑袋也直一个劲儿的往里躲着,便是如此,隔了不久,仍是忍不住不断往秦玉楼脸上偷瞄着。
模样憨趣可爱。
屋子里一片喜色。
后秦玉楼又吃了几口甜汤垫垫肚子。
不多时,外头便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鞭pào声,夹杂人声鼎沸的喧闹声,迎亲队伍过来了。
这一次,是实打实的,新郎官驾着大马,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胸前系着大红绸来接新娘子呢。
话说芳菲悄悄跑到外头打探,只见那大马上高坐一人,一身红衣加身,满头长发被高高束起,面目威严冷峻,通身气势不怒而威,芳菲瞧了脖子不由一缩,眼中似有些畏惧,想来此人定是姑爷无疑呢。
又见此刻那戚修手中正勒住马绳利落翻身下马,身后跟着一应迎亲队伍,芳菲不敢多瞧,忙不迭进去禀告了。
若是按照以往风俗,新郎来接新娘,定是要好好的闹上一阵的,譬如下个彩头好生刁难一阵,好让婆家知道,新娘子可是没那么容易娶进门的。
只此番女方实属远嫁,此时身处在驿站,qíng况特殊,是以令当别类。
不过饶是如此,堂兄秦烨初仍是领着两个弟弟及两个表兄弟堵在了门外,出些诗词、谜底之类的堵住了驿站门口,做垂死挣扎,许是见敌qiáng我弱,秉着输阵不熟人的架势,连四五岁的琪哥儿也被领着一道过来。
琪哥儿小胳膊小腿的杵在了戚修跟前,似乎有些怕他,只伸着胖乎乎的小短手畏畏缩缩的讨厌红包。
戚修面上微抽。
自然,敌qiáng我弱,攻者气势凛凛,守者很快自乱阵脚,很快阵亡。
新郎进来时,秦玉楼只安安静静的坐在chuáng榻上,进来的人似乎不少,嬉嬉笑笑的,中间夹杂着媒婆的夸赞打趣声,一口一个“新郎官真俊”。
秦玉楼只低着头,盖头之下,秦玉楼微微咬着唇,不多时,只瞧见视线中出现了半截踏马靴,黑色的底,金色绸面的,鞋极大,像只小船似的。
媒婆妙语连珠的说了好些吉祥祝福的话,随即,只将一根红绸塞到了秦玉楼手中,秦玉楼忽而又被芳苓手忙脚乱的扶了起来,下一瞬,只觉得手中的红绸被人微微拉扯着,秦玉楼步履一阵踉跄,被迫跟随。
新郎牵着新娘来到正堂,给长辈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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