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说完,一抹明huáng闪进了前殿,伴随着雄浑的男声:“看来皇后似乎要抗旨。”
容嬷嬷识趣,福了福身,道:“老奴告退。”
景娴悄悄将那幅画藏了起来,而后福身道:“皇上吉祥!”
乾隆轻声笑了,单手揽住景娴,问的似不着意:“方才朕似乎见到了吴书来,他有阵子没来乾清宫侍候了。”
“皇上不是恩旨他借调景仁宫一些时日么?”
乾隆轻轻拍脑:“你不提,朕道忘了。”顿了顿,他望着景娴,一脸真诚,“景娴,他不是玩忽职守吧,朕这几个月常来你这儿,似乎没怎么见过他。”
景娴接过宫女奉上的手炉,递到乾隆手里,炯炯有神的双眼散着迷醉的光:“皇上有话不妨明讲。”
嘴角的笑容未去,乾隆的语气明显厉了起来:“朕似乎未曾准许皇后你出内殿,方才你还有意要出这景仁宫啊!”
景娴却也丝毫不让,直言道:“皇上,臣妾清楚自己的身子。何况,您也该见过叶太医的奏折了。”
“朕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乾隆方才在殿外清清楚楚见到了景娴的疲惫,她是怎样的人,他清楚的很。二人一同在凤榻上落座,乾隆问道:“吴书来可还使得?”
“皇上近前的红人,来景仁宫,是委屈了他。”
乾隆似不着意,“跟着皇后还嫌委屈?朕倒是听说,他在皇后这儿得了不少美差啊。”
景娴低首轻笑,大明湖的差事,办不好,是掉脑袋的罪过,即便办的好,一旦出了差错,也难逃被灭口的命运,又怎能谈的上“美”?略略思忖,有些话,当讲,却不知当今天子是否真的如此‘仁慈’,于是,她开声问道:“皇上当真喜爱还珠格格?”
乾隆单手搂住景娴,停顿的一瞬,思忖着皇后话中之意,而后答道:“小燕子虽说是与生于宫内,长于宫内的格格有着天壤之差,却也不乏优点。朕听说,这阵子她收敛了些,懂得晨昏定省,严格如老佛爷,亦都对她有所改观。”
听着他的话,景娴笑了:“皇上您如此护着还珠格格,即便她犯了错,抑应不致严惩?”
思忖着景娴的话,乾隆答道:“小燕子的确是个不在格子里的格格,莽撞是莽撞了些,做事,也不怎么分轻重,不过,依朕看,她也未见得能闯出什么天大的祸。至于宫廷礼仪,待朕的五公主落地后,景娴你再慢慢□□,也不迟。”
景娴轻轻笑了笑,随即蹙起了眉头,这事,讲不得也必须要讲,可是,如何出口,何时出口,真是另人头疼……她又想起永琪,那个可怜的孩子:“皇上,永琪的身子可好些了?”
乾隆揽着景娴一同坐在卧榻上,轻轻叹了口气:“他久未上朝……朕前两日看了叶之桐的折子,说是用了药,好些了。”
“五阿哥天资聪颖,敏而好学,相信天会垂怜。”
☆、坦白
“不说这些了……”乾隆双手击掌,小路子应声而入,双手托着个檀木盘子,其上,静静躺着一张对折好的丝绢,“这是朕今年写的第一张福字,行个特例,不挂在乾清宫了。”
“皇上,这不合祖制……”
乾隆正对景娴,嘴角微提,脸上露出一对深深的酒窝:“你不说,朕不说,谁会知道,嗯?”
景娴也笑了:“这个世上本就没有永久的秘密。”
“诶?”乾隆却不以为意,“乾清宫的,朕已命人挂上去了,总不好再摘下来。何况,这并非大事,取个好意头罢了。”
“既是如此”,景娴稍稍欠身,“臣妾谢过皇上。”
乾隆揽她入怀,表qíng突然变得严肃:“朕并非要你的一句谢,只是希望你和孩子们能平安。”他是有些怕的,先皇后所出两子两女只和敬一人还在世,七阿哥过世后,孝贤再难承受打击,年纪轻轻就去了……祭天的时候,他问过上苍,为何子息缘薄……册封景娴的时候,他向上苍祈求,希望她不要步孝贤后尘……将手覆在景娴小腹上,他轻轻叹了口气。
乾隆十七年腊月十七,夜幕降临,有雪自空中簌簌落下,漱芳斋里的主子奴才们正围在一个圆桌旁,吃火锅吃的不亦乐乎。
“明月,酒没了,快再烫一壶。”小燕子夹起锅里的牛ròu,不忘吩咐明月烫酒。
“咳咳……”永琪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抿了一口酒,还是用帕子捂住嘴咳了起来。
“不是说没什么事儿,可以吃火锅了么?”小燕子放下筷子轻轻替永琪捶着背。
永琪悄悄将手帕塞进袖子里,笑着说:“当然无碍,不然我也不会如此放肆。”
“小燕子……”紫薇上前拿走永琪身前的酒壶,“五阿哥怕是不能吃的太过油腻,咱们不要勉qiáng他。”
小燕子皱了眉头,似是抱怨般:“还没好怎么不说呢,谁让你在这里逞英雄当好汉了!”眼眶竟慢慢红了起来。
永琪有些累,径自坐了下来,笑着说:“我从没想过要当好汉,只是每日被关在景阳宫太乏味了,想着出来看看你……你们……若是因了我不能尽兴,倒成了我的过错。”
小燕子又笑了:“谁要你认错了!既是不能喝酒……”她转了转眼珠儿继续道,“明月,上茶水。”
明月笑着回道:“是,格格。”
永琪笑着看着眼前的小燕子,他并不在乎她的整蛊,只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见到的燕子一直是笑着的。
片刻过后,明月将托盘搁在了小燕子与永琪之间的桌子上,托盘上,六杯茶水前三后三依次排放。
小燕子笑着夹了一筷子ròu,在水杯中涮了又涮,最终放在永琪的碗里,而后笑着说:“我听说,茶水很去油的。”
永琪笑着夹起ròu,放在嘴里慢慢嚼着。仍是掩住嘴咳了两下,而后道:“ròu里噙着茶的味道,很好。”
小燕子想着再说些什么,漱芳斋外,礼花声此起彼伏。她拉起紫薇的手,快步跑出漱芳斋。永琪摇了摇头,站起身由一旁的小太监替他披上狐裘,方才慢慢走出去。
小燕子抬头看着空中的烟花,永琪侧过头看着小燕子,嘴角挂着一抹笑。
紫薇的笑中有一丝惆怅,感叹道:“烟花很美,却也短暂,仿佛美的东西从不曾长久。”
永琪掩住嘴咳了两声,自袖中掏出一张折好的纸jiāo给紫薇,而后道:“尔康托我转jiāo给你。”
“哦?”紫薇展开纸张,只见那上面写到:美的东西会长久的,因为人们会永永远远将她记在心里。紫薇,忍耐、等待……她眼前的字渐渐变得模糊了,有尔康这样的知人如此懂她,即便隔着一道宫墙,即便隔着万水千山,他二人的心却紧紧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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